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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清明绿：瓢亭、夜樱与茶。

神婆爱吃 2019-04-06 15:25:27

[ Young Green ]

清明绿

很难形容这个时节的绿色，

带黄未青，

半湿掺干，

让我找一家心仪的茶店，

找到那个颜色喝下去，

心才能不摇曳。

我会坚定说，

就是那个绿色，

我要的那个，

在我的肚子里。

每在城市里呼吸困难，我就想逃去有各种绿色的地方隐居片刻。有三次我选了京都，缘深不知处的地方。

贪心如我，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日式各门派的茶会，但能轻易walk in的都不是贵妇人或者名门闺秀玩茶道能混迹的局。傲娇的千利休的后人一共形成了三个茶道帮派：表千家，里千家和武者小路千家，都在京都。表千家的茶室有残月亭、不审庵、点雪堂，里千家茶室有寒云亭、又隐，武者小路千家的茶室为官休庵，这其中很多都是日本国宝。我强调这些茶室的目的是：这些茶室并不对公众开放的，劝你没事就别去找茬了，一茬绿都别惦记。薮内家、堀内家等流派的茶室也是一样的。

座上宾基本都各有身份，有的茶会要主宾轮流对俳句，有的茶禅一味中机锋深藏。最起码的，如果没有些基本的茶道修养，也沦成为尴尬的笑柄，还是不去为妙。关键是日本人客气，当面不说，心里都是洪流。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你漂亮或者有名到，可以让人完全没空管你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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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去一些值得推荐的公共茶寮，再挫也没人嫌弃。

很多茶室里都有“宇治”的标志，这个和intel inside意思也差不多。镰仓时代，明惠上人在宇治栽培了日本的第一棵茶树。因此宇治也是日本的茶起源地，产出最为有名的是“玉露”，最差的是“番茶”。

一保堂茶铺的喫茶店嘉木是京都历史最久远的茶铺了，距今有300多岁，已传至第六代。

日文称为“急须”的茶壶泡日本茶，再用茶筅手打抹茶，在现场就可以体验到。壶和筅也是各有千秋，光是左右手撇子加各种姿势，就能把玩半天。但店员的日文极差，容易鸡同鸭讲，而且遇见老外统一推荐“番茶”，主要是番茶苦味重又不易兴奋。主要是怕性命攸关，但他们不知道，中国年轻人是靠奶茶养大的，里面的浓茶可以让牛一宿不睡觉。没事自己多看看就行，别麻烦人。

从铺子里买的茶包装的纸张上面，印着的是陆羽的《茶经》，感到一股幽香。

樱花季，我知道是最不能去日本的。深夜里从机场去京都，此时我和An在日本的计程车上，她与70岁郎当的司机攀谈起来，起初以为我们的目的地是她京都的民宿，“京都的方言还是听不大懂，嘴巴好像永远咬起来，音听不清楚”。她跟我一样家在杭州，但已经在东京生活17年，“我们去円山公园看夜樱吧！”。“哦，好吧~”我一看手机，已经是午夜12点，说出吧字的尾韵，我是既倦怠又兴奋的，当然后者多点。

这样的好处是，我就不用在白天的人群里看粉红色的人头。我是厌恶凑热闹的，人一多，用夏目漱石的话形容就是“此时烦躁的心情就像用十除以三得出的结果一样，无穷无尽。”

夜里的满树粉红色星星在细雨里，沙沙清唱着，像夜莺歌声，若有似无。如果这样的景致，让我白天去挤人头，当然也是要去的。

远远望见日本计程车司机按约定，在等我们回去，他撑着一把伞绅士站在雨中，即使乱花渐欲迷人眼，也让我满因感恩加紧了脚步。

An习惯穿超高跟的鞋子，但身轻如燕。似乎不知疲倦。晚上又和美国的进出口商开会，还要做账。进门整洁有致，她又身心妥帖下来忙工作，与其称那里叫民宿，还不如说像An的家。

她悄悄帮我放水，自己又悠悠踱步去处理越洋邮件，看她的背影，温婉迷人。我也开始整理稿件，浴缸自动报告我们两个：“水已经放好了，可以洗澡了。”

我最爱她家的温泉浴缸，帘子打开就是翠竹林，泡着温泉还能欣赏春景。身心都钻进幽林里，看着自己满身肥膘，感到梦回唐朝。😂

An的民宿叫“东寺南门”是有由来的。京都794年定为日本的首都，叫做平安京，模仿中国唐朝的长安和洛阳建造，建筑风格大多是长安类似大四合院的“里坊制”。实际上平安京建城时只有两个寺，也就是城南的“东寺”和“西寺”，西寺后来还毁了。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金阁寺、银阁寺，但这些都是后来室町時代修建的了。之后的京都建筑风格大变，丰臣秀吉的规划全是竖条形状的“天正地割”。

An的民宿就在京都南禅寺对面的小巷子里，一路各种春花探头张望我。

第二天中午睡到自然醒后，我们就步行去瓢亭，2009年，虽十四代主人高桥英一婉拒，但米其林指南还是授予了其三星荣誉，算来，已经稳拿了十年。

正门口是“鱼龙变化”的书法匾额，出自宋·刘克庄《水龙吟》词：“任蛙蟆胜负，鱼龙变化，侬方在、华胥国。”说的是鱼变化成龙也罢，我们都困在河流中。这禅意，是在讲对天地的敬意，也是自我鞭策。

瓢亭的格局还是平安时代的棋格样子，四合院内割据方正。但，完全不拘泥。

进门完全被树桩上厚厚的青苔俘获了，那种热带雨林的成熟气息，又清幽生涩，感到温和猛兽在某处休憩。

我用了一个春天的运气看到椿花，那是一种比玫瑰更铿锵的花，叶厚如盔甲，一落是咔嗒一整棵上的所有椿齐掉的，不为残美留余地。

所以说，“落椿离自天帝手，颇有禅意”。女主人见我和友人来了，大方庭院里摘一朵，配一簇檀香梅，用精致花器支插起来。美是不怕用尽力气的，既然刹那，哪管刹那。

低矮的长安古建筑，全木结构，移步换景，跨过圆石子路，脱鞋踩到木地板上，女主人引荐我和An到里面的厢房。厢房的地板上有东西南北四对半圆，每个方向一对，掀开木头，顺势坐在直径的地方，脚下面是温热的刺绣地垫。

先付 SAKIZUKE

这是一道奇异的“沙拉”，白子与豆腐成为沙拉酱。红芋醋冻与黄瓜相映生脆，番茄为这酸度又加了果香。让鸟蛤和海虾的鲜美被浓浓包围，一点点土当归叶子反倒解了围。

白味噌汁 WHITE MISO SOUP

艾草豆腐软糯，其上恰到好处的一点黄芥末，药味除尽，有着绿悠悠的香。旁边鸵鸟蕨浮起，又沉没，分明在撩人。

向付 MUKOZUKE

瓷蟹壳上桌，陪衬着紫苏芽和防风根的是明石鲷。小城明石地理位置险要，卡守本州岛和淡路岛之间的明石海峡，水流湍急又丰饶，形成了远近闻名的渔场。明石有三种渔获最为知名：明石鲷、明石鳢和明石章鱼。这三种水产常年在飞速的海流中生存“搏斗”，口感弹又紧，但完全没有恼人的肉纤维，糯糯柔化在嘴里，是日本全国料理店老板的软肋。这次明石鲷配了两种酱油，一种是日本黄豆酱油，一种是西红柿酱油，蘸后者口感偏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