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ein的形而下玄想——关于世界、技术与竞争逻辑
在上个星期听的会议上,方向红老师讲的就是dasein的翻译问题,他明确的指出dasein的翻译成此在是有问题的。原先翻译成此在的原因是在德语中da有“在此”和“在彼”的空间上的意思,而海德格尔自身提到dasein具有向来我属的特性,那么“此”肯定更要靠近“我”本身,所以也就翻译成了此在。
但是根据方老师的说法最后其实da这个词所依据的不是流俗的空间观的“这儿”或者“那儿”,这都是原始生存境域的派生,不是原初的状态,这时候对da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生存论的探讨,而重点也就从空间转移到了dasein本身所具有的开放性,da展开的是一种“生存论空间性”。dasein的展开超越了其自身,并且先行于自身。
后来会议上有老师点评说是否可以把张祥龙老师的缘在引入进来,因为缘这个字更能体现dasein的展开以及dasein在世界中的生存情态,方老师是没有回应这个问题的,但我认为缘在确实更能贴切dasein的生存情态。
其实从缘在一词中还能引入海德格尔的世界,海德格尔的世界不是客观的物质的物理世界,而是人的生活世界,也就是与你有“缘”的世界,而你的世界中一切都是你,并不分主客,例如小孩子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玩具他的衣服都是他,他的世界作为一个整体而出现。而如果我说我更喜欢把海德格尔的世界当作个人的生活世界,而生活世界也便即是与你有缘但又超越你自身现行展开的缘发世界。
当我提到缘发世界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提到我在杭州的经历,杭州无疑是一个在客观世界单位上比金华更大的世界,但我两次去杭州都一种紧迫的局促感,我必须要早起起来去赶车,不得不在狭窄的饭店里排队吃饭,不得不堵在高架桥上以至于晚点,我在杭州可以说异常的窘迫。在当我反思时我也便发现其实也就是我与杭州的“缘”不够,我在杭州的生活世界异常的小,小到了我束手束脚的生存与生活。也许有人会说其实是因为你在这个城市呆的时间太少了,而我个人认为单纯的时间并不代表什么,时间与技术的结合才能使我的生活世界扩大。
时间和技术结合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也很简单,如果我在去杭州之前细心花时间学习一下在杭州怎么乘坐公交车或地铁,以及掌握它们的时间班次,那么我也就不会如此的匆忙赶车。如果我在去杭州之前先一步利用软件花时间找到一些合适的吃饭的地方,那么我也就不用局促在小店里。以上的技术的学习(花时间学习)好像就能扩大属于我的关于杭州的生活的世界,这好像的确如此,而且这个结果已经成为了一个无可避免的且不会被人反思的趋势。
但我认为我们必须要重新反思这个趋势,这个时间—技术以扩大生活世界的趋势。这个趋势在我看来是非人道甚至反人的,怎么说呢,其实也很简单。我作为一个年轻人在今天面临我的生活世界“被”缩小的情景,我自然会选择去学习去试着扩大我的生活世界,使我的生活不必那么局促。但如果我是一个老年人呢?其实这个问题早已经很明显了,也就是城市老人的生活问题,他们已经没有能力与精力去学习技术了,那个过去的熟悉的前技术世界已经消亡,那他们的世界会怎么样呢?我们可以通过想象一下自己孤身去外地旅游的局促感就可以体验到老人们的老年生活了。而现在我们的很多子女所关注的却不在此,比如说子女想着给予老年父母以经济赡养就够了,但是其实不然,就算有了钱但是你在这个技术的社会依然需要通过学习才能顺利的花钱,否则你生活的世界可能就只能局促在小小的领地,所以我认为现代社会的子女责任义务也应该发生变化,应该从考虑父母的生活世界出发而进行自己对父母的赡养活动。
而技术加速的趋势不单单是对于老年人,而对于我们年轻人也是如此,随着技术的不断加速那么如果你想你的生活世界不被缩小那么你必须不断的进行学习,而且学习的速度必须无限制的加速,从曾经的几年学习一个windows操作平台到现在可能每天都要试着学习新的软件以避免自己被淘汰。甚至还是有不少人和不少宣传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我们从人本身的角度出发来看这无疑是一种反人的趋势,为了生活领域的不再缩小而不断的技术学习对人来说一定是有极限的,总会有人跟不上学习的节奏,社会的竞争逻辑就会将其抛下,但他们本不应该为技术的盲目加速负责。这种竞争逻辑以及强迫性的技术学习既选择了人又抛弃了人(可以联想下今天盛行的焦虑症忧郁症等心理疾病),它表面上促进了社会的进步,实则是一种可悲又有前途的趋势。
所以面对这种技术对生活世界的挑战我们应该如何做呢?我们甚至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办法,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种可悲却有前途的趋势,且很明显被无数人所接受,甚至当人被抛弃时也不会去责怪机制而是认为自己不够有竞争力。但我依旧认为我们始终不能把这样的趋势现状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来接受,而始终要保持一种批判性的向度来面对技术在今天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