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都是未死的孤魂
暴雨的夜。女人在卧室镜前,就着黄烛火光,她撩起夜褛。
啊.. 她叹口气,腹上层层的肥肉。层层。像怪兽诡异堆叠的脸,她是蚁族庞大白肉的母虫。
镜中庞大的她闭上眼。追忆当年男性于她身上沉迷的眼光与喘息。
啊... 她不禁。
刀子始终不能落下去。白肉是地位,是家族福禄,是雌性至高荣耀。她闭上眼,耳边都是掌声。
整栋房子漆黑阴暗,暴雨中空而无声。
四下荒岭。
敲门声在空荡的房子里格外回响,清楚,有框。这敲门声像个正方形。一圈。哐哐。
又一圈。哐哐哐。
女人先是一惊,随后吸入一口气。她知道,“又来了”。
大门沉重而吱呀地开了,这吱呀的松紧亦恰到好处,正如开门男人的佝偻与迷茫与冷肃恰到好处。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开门。
一个女孩。(当然是一个女孩,他意料之内。)
一个略有些活泼又有颓丧的女孩的神情。(这一点他有些意外。)
女孩诉说。男人冷淡地引其入内。
男人熟稔的冷淡让女孩心安。女孩不知道的是熟稔那部分。
雨夜过于偶然,山地过于寂寥。这栋房子过于突兀。可是时间长河中的人往往当下是不能分辨突兀与特别的。
男人收容女孩。女孩客气感谢。
男人对顶楼只字不提,女孩以为男人孤身可怜,诡异神秘。年轻让人大胆,或说,愚蠢。
女孩看四下陈设,女孩不知道陈设就是一个空间内某些人显性摆出的陈述,就像听人言,要听那些没有说出的。
年轻让人大胆。时间可以浪费。女孩以为。
交流,同情。
突然女孩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异样。“这栋房子是不是还有个女主人?”
男人答是。
女孩觉得受到了欺骗。便回客房。反锁上门。
次日春光甚好。山鸟啁啾,春花着粉。烂漫的景致。谁知山里雨后竟然有如此多植物盛放。
老房阴森感也在无限春光中略减。
女孩开门,门前是一簇粉花与诗。
——男人窗前流泪。男人以酒精作颓废。
女孩拥抱男人,给男人拭泪。
两人在春光中追逐。男人发出感慨,“啊,有你在我好像年轻了!”
两人在房间中旖旎。女孩娇喘与轻咬,男人抖着发出感慨,“啊,有你在我好像年轻了!”
女人在房子一片安静的时候走下楼来。走进暧昧凌乱的房间。蹑手蹑脚。
她站在床边。无声。
地板上晶莹的一滩液体。粘稠。她熟悉那个味道。
她俯下身,贴在地板上,伸出舌头,将那一滩舔进口中。
女孩与男人争执。
你忧郁状,伤人伤己,你若爱我,为何不同我一道离开?
即便是晴好日头下的男子也觉得身后某处角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挥起手,巴掌狠狠落在女孩脸上。
女孩愣住。
女孩收拾行装男人揪扯。女孩流泪,男人说我们明日一起离开。我们在一起,男人看着女孩眼睛。
孰料次日暴雨又至。女孩才想起这栋老房有多么恐怖。前几日的晴好如今想起都像是个阴森怪异的梦。
女人开始在楼上哭泣。嘤嘤呓呓。暴雨雷电中更显幽戚。
男人迟疑。男人却也不上楼去。一直以来男人都不向楼上去。
女孩见状,便已知晓。哭泣冒雨离去。
一夜无话。
男人突然惊醒,昏黄灯光中她看见女孩的脸。却是血淋淋。原来女人已将女孩的脸割下,贴在自己面上。
女人俯身向男人亲吻。
男人怔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任女人在身上索要。
男人对窗以酒精颓丧。有路人问,既然颓丧,复又何为?
男人笑答,可以,但没必要。说罢扬了扬手里的酒杯。
镜前女人回头,听到男人答案。向镜子里的人脸满意地笑起来。
阁楼上的一具具无脸尸体悬在梁上,麻绳吱呀,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