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的风筝
01
每年暑假，火车站是人流最聚集的地方。此时，正值日上三竿，沉闷的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整个进站通道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儿。 沙丘背着沉甸甸的肩包，牵着戈蓝的手，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潮，缓缓地来到了相逢与离别的交汇点，站台。 这时的站台，一片忙乱与喧嚣。刚刚走出通道的人群，蜂拥四散，像开闸后的洪水一样，各自急匆匆地奔向火车的每一节车厢。 沙丘的脚步停在8号车厢入口旁，他紧拥着戈蓝的身子，低头亲吻着怀里的恋人戈蓝。 虽然，俩人的身体不时被过往的人群，碰撞的东倒西歪，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忘我般地吻别。依然闭着眼睛，享受着开车前，余下最后几分钟里的温存。 此时，沙丘的意识里似乎已与外界隔绝，心里只能装下戈蓝的柔情，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一点的喧闹声。 “喂，喂！你俩到底上不上车？”女列车检票员站在车厢入口，笑呵呵地冲着沙丘大声地问道。 “哦，来了来了，戈蓝快上车。”沙丘睁开眼睛，推醒怀里的戈蓝，拽住她那只细瘦的胳膊，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戈蓝，接着背包。还有这个，火车上看。”沙丘风风火火地把包递给已上车的戈蓝，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礼品盒，不容分说地扔进了她的怀里。 此时，多愁善感的戈蓝，抱着怀里的东西，愣柯柯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脸颊上却早已挂满了两行白花花的清泪。 “沙丘哥，我会想你的！”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沉默中的戈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对着站台上的沙丘大声地呼喊道。 “知道了，记着看刚才扔给你的东西！”沙丘依依不舍地站在火车旁，用手使劲地敲打着厚厚的车窗玻璃。 “呜……” 随着火车气笛的长鸣声，硕大的车轮缓缓地向前转动起来，失魂落魄的沙丘边挥手边跟着它跑了起来。 繁华落尽即是失落后的离愁。送走了戈蓝，沙丘倍感孤单，心里空空荡荡。等到送别的人流逐渐离去，魂不守舍的沙丘，这才尾随着出站的人群，茫然若失地溜出了车站。 02 沙丘与戈蓝是大学同班同学，四年同窗，他俩相恋了三年，情投意合，感情基础牢固。毕业之后，戈蓝回老家内蒙探望父母，沙丘则是当地人，相约一月之后，戈蓝再回北京找他，共同寻找适合自我发展的工作机遇。 火车离开了城市，风驰电掣地行驶在通往下一个城市的原野上。此时，满脸泪痕的戈蓝正在座位上欣赏着，上车之前沙丘扔给她的礼物，一台崭新的袖珍寻呼机。 上世纪九十年代，有钱的老板才拥有手机，普通的老百姓，基本上都靠寻呼机联系对方。盒子里还附带一张便条，告诉戈蓝，思念就是一个带线的风筝，因为牵挂，他花费了所有的零用钱，买了两台寻呼机。 这样以来，不管谁走到哪里，都会有一根长长的线牵着对方，想念的时候，可以相互传递信息。 戈蓝惊喜地看着手里的呼机，心中不由的想起刚才沙丘哥追赶火车时的情景，她的脸颊顿时泛起一圈淡淡的红晕，嘴角漾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 美丽的呼和浩特是戈蓝的家乡，到达那里的时候已接近黄昏。出站后，广场上斑斓的霓虹灯已悄然亮起，黄昏把清晨驱散的一切都还了回来。 戈蓝望着眼前这个日新月异，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无比的激动。一颗红心两处牵挂，一想起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已久的父母，心里兴奋得像只飞出笼子的小鸟。 戈蓝背着沉重的背包，焦躁不安地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候着那趟路过家门口的公交汽车。 忽然，她想起了沙丘送给自己的寻呼机，便若有所思地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她要给沙丘发信息，报个平安。 按下呼机开关，顶端一侧的绿色电源灯立即闪烁起来，狭小的荧屏上迅速弹出一条信息提示，再点一下，一行字幕悄然映入眼帘。 “亲爱的，到家没？想你。”戈蓝抿着嘴无声的笑了。“到了，正在等候回家的公交车。我也想你。”刚刚编制完短信，还没来得及发送，她就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迎接即将进站的公交车。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瞬间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夜色里。寻呼机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公交车驶进了站，巨大的车轮冲着寻呼机压了上去。此刻，急疯了的戈蓝，奋不顾身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抢车轮下的呼机。 悲剧发生了，车停住了，正压在戈蓝那只皙白的纤手上。一刹那，鲜血顺着轮胎花纹上的缝隙流淌出来，戈蓝当即疼晕了过去。 03 戈蓝醒来时，已是次日的上午，她的右胳膊上缠满厚厚的白色绷带，左胳膊上挂着吊瓶，躺在安静的病房里，身边有爸爸妈妈陪着。 原来，事故发生后，戈蓝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前，交警从她的口袋里找到了本人身份证，立刻派人按身份证上的地址，通知了她的父母。 等戈蓝的父母急匆匆赶到医院时，戈蓝已被推进了手术室。稍许，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身着浅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来告诉他们，戈蓝的右手已被碾压的粉碎，需要做截肢手术，请家长在手术单上签字。 面对从天而降的噩耗，戈蓝的妈妈差点晕倒在地。在其父亲地搀扶下，她颤抖地拽着医生的衣襟，苦苦地哀求道:”大夫，求求你保住那只手吧，孩子还年轻，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不能没有手呀！” 医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坚定的目光中没有一点的商量余地。 手术做的很快，当天夜里十二点，戈蓝就被推进了外科病房。 “蓝蓝，你醒了，感觉疼吗？”戈蓝的妈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哭咧咧地问道。 “妈妈，你们怎么来了？别伤心，我没事的，就是感觉右手木木的。”戈蓝并不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经失去，心地善良的她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担心，愣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笑非笑的安慰着妈妈。 还没等妈妈回答，她接着又问:“妈妈，那个呼机摔坏了没？” “啊，呼机，呼机让你爸爸放回家了。”妈妈含糊其辞地搪塞道。戈蓝听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嘴角边却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呼机，那只被截掉的手里只抓着一把细碎的塑料片。 戈蓝面色苍白，说话的样子有些费力。一直站在旁边的爸爸，苦笑着让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戈蓝艰难地扭过脸，深情地望着爸爸那头花白的头发，微微地点了点下颚。 一会儿功夫，戈蓝就进入了梦乡。从她均匀的呼吸中，看不出一丝的痛苦，但她的梦境里，痛苦的脚步或许已经悄然而至。 04 三天以后，戈蓝终于发现了事实真相。她天塌地陷般在病床上挣扎着，狂吼着，原本清秀的脸颊，此时变得异常狰狞与恐怖。 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几天前沙丘还夸她心灵手巧，转眼之间，自己就变成了心灵手残之人。毕业晚会上，自己穿着漂亮的时装，迈着魅力四射的猫步，活跃在斑斓的舞台上，如今那怕再穿一件更漂亮的衣服，没有手的点缀，她还能美吗？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折腾够了的戈蓝，精疲力尽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戈蓝的爸爸深知，伤痛需要时间与爱医治，他无奈地搂着怀里的老伴，默默不语。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病床上的戈蓝，想的最多的还是沙丘，他现在还好吗？如果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还会爱吗？眼看约定的日子已到，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沙丘去个电话？深深的纠结于放弃还是争取之中。 一天，医生查房的时候，给戈蓝带来一本医疗设备杂志，真情意切的告诉她，半年以后，可以考虑装上一只仿真假手，基本功能和真手一样。 医生走后，戈蓝打开杂志，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假手图片，它们逼真的外形及灵活的功能简介，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她的内心像拉开窗帘的窗户，瞬间变得敞亮起来，室外温暖的阳光，让她慢慢地走出了恐惧。她开始积攒信心，重新规划起自己的未来。 当天下午，输完液后，戈蓝在妈妈的陪伴下，来到了医院长途电话间，心怀忐忑地拨通了沙丘呼机号的人工寻呼台。 忽然，耳边传来寻呼台业务已暂停的语音提示。戈蓝惊愕之余，不相信这是真的，试着再次拨打了一边，回答竟然是相同的。 戈蓝的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现在与沙丘联系的唯一渠道关闭了，顿时感觉自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孤独的在天空中，随风四处飘荡。 爱可以带来幸福，也可以带来悲伤。失落中的戈蓝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彷徨、惊恐、伤痛笼罩着她的全世界。 05 沙丘回到家后，随便吃了两口午饭，便默不作声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平时喜欢听的歌曲，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戈蓝，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接近黄昏。沙丘摸过枕边的呼机，仔细查看起上面的信息，张三的李四的，就是没有收到戈蓝的信息。但他并没在意，手指飞快的给戈蓝写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无尽的等待。吃饭、上厕所、下楼散步等等时间，他都把呼机挂在自己的皮腰带上。 夏季的夜浪漫而多情，不甘寂寞的青春，到处都在彰显着自己的私欲与贪婪。花儿一夜之间盛开了；强壮的男人抱着她的女人，在露天的野地里躺了一夜；猫儿怀上了孕；狗儿闹心的沿街寻觅着女友…… 沙丘一夜没睡，发了一夜的信息，听了一夜的悲伤曲子。孤寂、疑虑、担忧、思念无时不刻的吞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一天，两天，三天……身心交瘁的沙丘，每天都不停的给戈蓝发着信息。半个月下来，人整整消瘦了两圈。难道戈蓝她变心了？或许是和班里的李维好上了？或许是她的父母不同意？最终，他在无尽的等待中彻底绝望。 夏日的天空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转眼之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空寂的校园里，有一个身影在雨中漫步，他是在和往事告别，是在洗涤灵魂深处，那些废弃了的故事。 一场酣畅淋漓的淋雨之后，沙丘的心肠变硬了，把爱变成了恨，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他不在思念那个断了线的风筝，愤然地摘下腰带上的呼机，狠狠地摔在校园的石头墙上。 呼机瞬间被摔的粉碎，沙丘的心也跟着一起粉碎，他解脱的仰天长啸，笑自己的愚痴与疯癫，笑人世间爱情的伪装与谎言。 晚上，五味杂陈的沙丘，约了刚从深圳回家的发小大庆，在校园旁边的一家小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闷酒。最后，在大庆的建议下，他毅然的决定跟着大庆去深圳发展。 两天以后，日上三竿，沙丘背着沉甸甸的肩包，跟在大庆的身后，穿过弥漫着汗臭味儿的通道，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潮，缓慢地来到了相逢与离别的交汇点，站台。 此刻的站台，仍然充满在一片嘈杂和喧嚣中，刚刚走出通道的人群，蜂拥四散，像开闸后的洪水一样，各自匆匆奔向火车的每一节车厢。 一切都是那么得像似，一切又是那么的不同。沙丘的思绪，像大海里汹涌而来的波涛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地撞击着他那颗早已摔碎了的心。 “哥们，愣着干啥？快走呀！”在大庆的催促下，触景生情的沙丘这才醒悟过来，紧跟在他身后，面色黯然地登上了火车。 06 深圳，是改革开放最早的城市。它打破了传统思想上的墨守成规，高度实施了解放思想、发展才是硬道理的精辟理论，各行各业发展迅猛，宛如雨后的春笋，日新月异。当时，深圳人最著名的口头禅”时间就是金钱”。 出了深圳火车站，沙丘的心情像头顶上的天空一样蔚蓝。耳边不时飘过的广东话；道路两旁高大挺拔的椰子树；芭蕉叶子下玩耍的孩童，花坛中盛开着的奇花异草等等，让好奇的沙丘，梦幻般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经过一番周折，沙丘跟着大庆来到了他的住处。一夜无话，各自洗漱完后，挤在一张床铺上，分头昏昏入睡。 那一夜，沙丘没有翻过一次身，睡得特别的香甜。 次日清晨，大庆把沙丘带到一个停车场旁边的洗车店，他进去和老板嘀咕了几句后，只见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拎着一个水桶，两块毛巾，笑呵呵地来到沙丘的面前说:“小兄弟，来深圳打工就是为了赚大钱，知道你是北京来的大学生，但在深圳大学生不算什么，等你赚够了第一桶金，才有资格去实现你的梦想。” 沙丘愣了半天，才听懂老板说的话，犹犹豫豫地接过他递来的水桶和毛巾。 悄然间，大庆已来到他身旁，略有尴尬的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地叮嘱道:“丘兄，忍着，我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晚上下班后，我过来看你。” 此时，一脸茫然的沙丘，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刚刚卖掉的猪，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瞅着大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 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深圳，是做既体面又挣钱的工作，如果要做洗车工，何必来这里，在北京就可以。这事如果传到同学耳朵里，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沙丘伫立在那里一阵胡思乱想着。 “小沙，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下其他伙伴。”老板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嗯，来了。”沙丘虽说心里不高兴，但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因为，大庆走时交代过，要忍着。 ”大家都过来一下，来新伙伴啦！”老板对着停车场大声地喊了一嗓子。 一会儿功夫，停车场里陆陆续续走来了三四个人，他们个个手里拎着水桶，肩上打着湿漉漉的毛巾，其中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这是刚来的沙丘，大家算认识了。这个叫铁牛，那个叫骆驼，矮个子叫猴子，这个女孩是我们的店花，名字叫阿妹。”老板一一向沙丘做了介绍，提到阿妹时，他咧开了大嘴笑了，脸颊上的肥肉都堆到了耳朵后。 沙丘微笑着像每一个伙伴打着招呼，当目光投向阿妹时，只见她的脸颊腼腆的红了起来。 “沙丘？我们又多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老板的话音刚落，猴子就笑嘻嘻地抢先发了言。 “嗯，一个月后他就累成沙粒了！”铁牛憨憨的微笑着加了一句，算是打了招呼。 骆驼和阿妹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听着，脸颊上除了流淌下来的汗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大家快干活去吧，铁牛，你带一下沙丘。”老板吩咐完，便晃悠着身子，走到遮阳棚下的藤椅前，躺着凉快去了。 铁牛是店里的老人，为人忠厚老实，老家是山东人。沙丘学着他的样子，把水桶灌满水，提着走进了停车场。 铁牛告诉沙丘，停车场里的汽车，都是有钱人开的，哪辆车贵就擦哪辆，车主人一会回来，会给小费，三十，五十，甚至大方的太太们能给到一百。 收到钱后，我们都要交给老板，他会四六分成给我们。他六，我们四。老板为人还算可以，管吃管住，我们不用操心。停车场的领导是他的亲戚，别人没关系，根本插不进来。 这活挺挣钱，就是累了点。一个月下来能剩2000多块。等我攒够钱，我要像那些有钱人一样，去做大生意。 沙丘听着铁牛漫不经心的唠叨，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却干起这种营生，说什么他也接受不了。但已上了贼船，身不由己。 铁牛来到一辆奔驰车前，停下脚步，招呼沙丘一起细心地擦了起来。 炙热的阳光，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湿漉漉的毛巾擦过车身，冒过一丝丝热气后，马上就干的没有一滴水珠。刚干了半天的活，沙丘已被晒得晕头转向。 终于挨到晚上收工，老板、猴子、骆驼早已围坐在遮阳棚下的圆桌边，嘻嘻哈哈地说笑着。铁牛放下水桶，把今天的收入，实打实的全交给了老板。 老板清点完钞票后，数出80元钱递给铁牛，又数了50递给沙丘。而后，把剩余的钱，理所当然地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待他转过身子，乐呵呵的拍着沙丘的肩膀说:“小沙，好好干！”沙丘听后，苦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的话。 这时，阿妹端着一盆菜走了过来。晚饭是阿妹做的，红烧肉炖粉条，她给每个人碗里盛了两勺菜，临到沙丘时，她似乎记错了数，给了三勺。 猴子眼尖，看到之后，半开玩笑地说:“阿妹，咋了？看上小白脸了？打菜都偷偷关照啊！” “猴子哥，看你说的，我今天没胃口，吃不完怕浪费，就顺手给他了，你如果有意见，下次再给你。”阿妹绯红着脸颊辩解道。 “哈哈哈……” 大家只顾嬉笑。其实，谁都看的出，阿妹真的喜欢上了沙丘。 07 饭后，大家都进屋休息或看电视，只有沙丘仍然坐在那里没动，两手戳着下巴，两眼出神的看着霓虹灯下，每一个闪过的人影。他是在等大庆。 “沙丘哥，你是想家了吗？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知啥时，阿妹已悄然而至到桌边。 沙丘扭过头，感激地看着阿妹说:“不，我在等大庆。”沙丘已感觉到，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喜欢上了自己，但他的内心无法接受，身上的那道伤疤，还在往外渗着血水。 “嗯，你不要怪大庆哥，他的生活也是非常不容易。”阿妹坐在沙丘旁边的椅子上，忧伤地说。 沙丘听后疑惑不解的看着阿妹，似乎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 “大庆哥，以前也在这里干过洗车营生，后来因付钱的事与车主打了一架，就离开了。听说他现在市南工地附近捡垃圾，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肯定比这里挣钱。”阿妹看穿了沙丘的心思，不想让沙丘怪责他的好友，便把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 沙丘听后，猛地站起身来，如鲠在喉的说不出话。他听大庆说过，在深圳，时间就是金钱，没人在乎你是干什么的，只在乎你有没有钱，来深圳就是来淘金，淘金者那有不苦的。 阿妹见沙丘突然站起身，以为他生气了，向前拽着他的手撒娇地说:“沙丘哥，别生气，我只想让你不要怪别人，在深圳找份工作很难，我们这里如果不是熟人介绍，胖老板是不会收留你的。” “嗯，知道了，我想喝酒去，你能陪我吗？”沙丘心里难过的想要借酒消愁，顺口向阿妹发出了邀请。 “好的，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小餐馆，我带你去。”阿妹听罢，兴奋地说道。 进了饭馆，阿妹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招呼沙丘坐下来。沙丘掏出晚饭前老板发的50元钱，放在桌子上，对前来下菜单的服务员说道:“来一盘花生米，剩下的全换成啤酒。” “好的，先生，稍等。”服务员听罢，抿嘴一乐，转身离开。 片刻，四瓶啤酒、两个酒杯、一碟花生米和两幅筷子已摆到餐桌上。 沙丘把两个杯子倒满啤酒，边喝边和阿妹聊了起来。从谈话中得知，阿妹是河北石家庄人，妈妈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不起，爸爸一人在家操持家务。自己随表哥出来打工挣钱，等挣够钱，再回去给妈妈治病。她的表哥就是店里的工友骆驼。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通过聊天，沙丘心态上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他喜欢阿妹讲话时，那副虔诚而可爱的样子，喜欢她的机智与幽默，甚至喜欢她刚才拉着自己手时的感觉。 其实，沙丘从阿妹身上，或多或少看到戈蓝的影子。当阿妹问起他为什么来深圳时，沙丘也没隐瞒，就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地向她做了述说。 相互了解永远是爱的基础与前奏，情窦初开的阿妹越发的喜欢与欣赏沙丘，话里话外多了一份体贴与爱慕。 当他俩晃悠着身子走出小饭馆时，月亮已爬过时针11点方向。阿妹搀扶着沙丘的胳膊，披着皎洁的月光，缓慢地回到了洗车店。 洗车店门口的遮阳棚下，骆驼正焦躁不安地抽着烟，等着阿妹回来。他知道阿妹喜欢沙丘，年轻人的心思，他非常理解，但怕万一出点啥事，没法向家人交代。 “表哥，你还没睡觉？晚饭后，沙丘哥想喝酒，我就陪他去马路对面的小饭馆了。”阿妹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道。 “嗯，下次外出记着跟我打声招呼。另外，你们走后，大庆来过，听说你俩一起出去了，他和老板聊了几句就走了。”骆驼说完话，便知趣地回到了屋里。 阿妹让沙丘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自己去屋里端来一碗凉白开水，悄悄地递给了沙丘。 喝完水，沙丘感觉肚子舒服多了，见天色已晚便说:“阿妹，你回屋睡觉吧，我在这趴会就行。” 阿妹闻听，噗呲地笑出声来，告诉沙丘，店铺里面有个小院，上午就已安排好他的住处。 沙丘跟随阿妹进了屋，关好店门，穿过匝道，来到后面的小院。院落不大，正房三间，偏房两间，院子的南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阿妹停下脚步，指着正房东边的那间说:“这间是老板住的，中间的这间是我表哥和猴子住的，靠边的那间铁牛一个人住，现在你来了，老板安排你和他一起住。我住偏房靠右的那间。床铺都给你整理好了，你赶快进屋休息吧！” 听完阿妹的介绍后，沙丘看着月色下楚楚动人的阿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他乡逢知己的感觉，他向阿妹道了晚安，便推门进了铁牛的屋。 屋子不大。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清晰的看到，房间摆放着两张单人床，靠里的床上正睡着鼾声如雷的铁牛。外边的床铺空着，旁边堆放着一个熟悉的黑色肩包，想必是晚上大庆带过来的。 沙丘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脱掉鞋子，合衣躺在上面，脑海中想着这一天里所发生的事，恍恍惚惚中进入了梦乡。 08 次日清晨，睡梦中的沙丘，被窗外阿妹的开饭声叫醒。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屋子里早已没有铁牛的身影，他匆匆忙忙地从肩包里找出牙膏牙刷毛巾，拿着出了房门，在匝道的水池旁洗漱起来。 餐桌上，好逗乐的猴子，边吃边给大家讲起，昨晚自己梦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不留神走错了门，跑到了自己的床上…… “猴子哥，你好坏呀！”聪明伶俐的阿妹，还没等他讲完，便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说话。 “哈哈哈……” 大家在的一片欢笑中，吃完了早饭，各自拎起自己的水桶毛巾，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小院。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刚刚爬出地面不久的太阳，照在沙丘的脸上感觉火辣辣的疼，想必是昨天晒秃了皮。沙丘放下碗筷，刚要出门，身后就传来阿妹的说话声。 “沙丘哥，等等，天气热，阳光毒，戴上草帽会好些。”阿妹站在他背后笑呵呵地说。 “嗯，谢谢阿妹，还是你留着自己戴吧。”沙丘瞧着那顶乳白色的草帽，一看便知是女孩子戴的，便连忙推辞道。 “我还有一顶旧的，你自管戴上，总比没有好。”阿妹努起小嘴怜惜地说。 “好吧，谢谢啦！”沙丘明白她的好意，便接过来试着戴了上去。 “真好看！真好看！”阿妹兴奋的像个孩子，拍着手掌开心的笑着。 沙丘没有回头，心里倒是美滋滋的。他伸手拎起房檐下的水桶毛巾，快步走出了匝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沙丘的日子在得过且过中，不知不觉已混过两个多月。这期间，他得到了阿妹感情上温暖与信任，也失去了初来深圳时那种清高与期许。 但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埋在心底的那份渴望丝毫没有减退，反而越加的强烈。 09 黄昏总是让人期待，这不仅仅是让辛劳一天的人，能够得到喘息与休整，而是黑色的夜幕能遮盖住，白天看得清的丑与美。 晚饭后，阿妹挽着沙丘的胳膊，和往常一样，披着七彩斑斓的灯光，沿着马路缓缓的向街心走去。 此时，有一个消瘦的身影，始终不近不远跟在他们的身后。 溜湾回来，阿妹拉着沙丘来到她的屋里闲聊。屋内本来闷热，刚散完步，体内正在向外散发着热量的沙丘，脸颊上不停地往下滚落着汗珠。 “沙丘哥，想不想吃冰激凌？我给你买去？”阿妹拿着毛巾，边替他擦汗边细致入微地关心道。 “不错的主意，女孩家家的，还是我去吧！”沙丘站起身，不容阿妹回答，便推开屋门走了出去。阿妹望着沙丘的背影，汗珠密匝的脸颊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走出洗车店，大街上一片寂静，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沙丘快步穿过马路，来到一个灯光昏暗的小卖部前，掏出零钱，买了两根草莓味的奶油雪糕。 沙丘转过身，正准备离去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歌声，那凄凄凉凉的声音，让他快速的联想到一个人。 “是她？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怔了怔耳朵，自言自语。但他的脚步，却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边的夜来香树下，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孩，闭着眼睛，倚靠在树干上，忘我地轻唱着王菲的《红豆》。 “戈蓝？是戈蓝。戈蓝！戈蓝！你咋来到这里？”沙丘扔掉手中的雪糕，激动万分地扑向前，搂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起来。其实，沙丘的内心深处，一时一刻也没把戈蓝放下，一直都在深爱着这个，让他欢喜让他忧的女人。 戈蓝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当看清来人是沙丘时，内心积压着的各种感情，像一股顺坡而下的洪流，顷刻之间，把理智的岸堤冲击得无影无踪。 戈蓝放声地嚎啕大哭起来，那里面包含着多少的委屈与无助，多少相思与惆怅，多少失望与伤痛。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 此刻，沙丘也早泣不成声，他默默地怀抱着戈蓝，深信戈蓝也和自己一样，都深深的挚爱着对方。但让他心存疑虑的是，她为什么不回信息？为什么突然玩起了失联？难道这里面存在着天大的秘密？ 10 戈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那天挂断电话后，戈蓝哭着跑回了病房。此刻，她不再担心沙丘爱不爱她，担心的是沙丘联系不上自己，会思念成疾。 但又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已配不上沙丘，联系不上也是天意，为了沙丘今后的幸福，自己无声的退出，也是爱他的一种方式。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戈蓝的妈妈是位精通人情世故、知书达理之人，女儿的这些反应，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晚饭后，她推心置腹的和女儿聊到寻呼机及下午打电话之事。 冷静下来的戈蓝，很信任妈妈，就把自己与沙丘之间的关系，如实的告诉了她。 妈妈听后，竟然呵呵地笑出声来。片刻，她意味深长地对着戈蓝说:“爱情从不以贫富、年龄、地位和伤残来划分，真正的爱情可以包容一切的不完美，爱情就是两个灵魂的相知、相融。如果沙丘嫌弃你失去了右手，恰好证明了，你以前爱情的不纯洁性。其实，那不是爱情，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段相互依恋的感情。” 听完妈妈的话，戈蓝茅塞顿开，忧郁的眼神重新闪亮起来，她从不怀疑自己与沙丘的爱情，因为正如妈妈所说，他俩的灵魂早已相知相融。 出院之后，心急气躁的戈蓝在家休养了一周，便闹着要去北京寻找沙丘。但妈妈建议她，先弄清沙丘是不是在北京？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不要盲目做事。她这才委托北京的其他同学，秘密打探起沙丘的消息。 当天晚上，神通广大的同学，竟然从他妈妈的嘴里套出，沙丘已和他的发小去了深圳打工，具体工作不知，地址是深圳市宝安区龙华大街355号。 得到确切消息后，戈蓝兴奋的一夜没睡，她知道沙丘哥一定是生自己的气，才离开了北京。可他哪里知道她的苦衷？为了保住心爱的寻呼机，自己为此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天以后，满怀期待的戈蓝，踏上了飞往深圳的航班。 中午时分，戈蓝出了机场。 上了出租车，戈蓝把要去的地址告诉了司机师傅，便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她看到了身着西装革履的沙丘哥，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写着新闻稿，身边美女如云，自己上前和他打招呼，他居然不认识自己，急的她说不出话，大哭起来…… “小姐，醒醒，你说的地方到了。”司机师傅已把车听到了马路边，指着停车场旁边一栋高大的写字楼说。 “嗯，谢谢你。多少钱？”戈蓝搽去眼角的泪水，望着那栋高大气派的办公楼，开心的笑了。 “120元。”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这个又哭又笑的小丫头，不可思议摇了摇头。 下了出租车，戈蓝沿着停车场，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写字楼。只见大堂装修的富丽堂皇，脚下的花岗岩大理石能照出影子，电梯间旁，一个迎宾员走过来，礼貌地向她说:“小姐，请问你到几层？有过预约吗？” “我想找一个叫沙丘的男人，具体不知道他在那层办公。”戈蓝面色难堪地回答道。 “啊，这可难了，大楼一共28层，208个公司，三千多人办公，你有他办公室电话吗？如果没有，按规定也不允许你到处乱窜，我看你就在门口等着吧，这里是所有上下班的人毕竟之路。”迎宾员耐心地向戈蓝解释道。 “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他，谢谢你。”戈蓝无可奈何说完，转身走出了大堂。 来到门前，失望的戈蓝，闷闷不乐地坐在台阶上，抬头望着天空中飘移着的朵朵白云，心乱如麻地盘算着沙丘哥啥时间才能下班？如果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戈蓝感觉一阵口渴，便起身顺着停车场，向前寻找着商场超市或小卖部。 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在喊沙丘哥的名字，她条件反射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脸堂黑黝的瘦高个男人，提着一桶水，在不远处擦洗着汽车，听到喊声他直起腰，和那个女孩亲热的闲聊起来。 啊，这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沙丘哥吗？他怎么会干起洗车的营生？那个女孩竟然还亲吻了沙丘哥的脸颊…… 戈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楞柯柯地伫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沙丘哥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那个漂亮女人难道是他的女朋友？惊呆了的戈蓝，接受不了心中的落差，她在紧张地观察着沙丘的一举一动。 夜幕降临，沙丘拎着水桶毛巾，回到了旁边的洗车店。晚饭后，那个漂亮女孩挽着他的胳膊一起散步。这一切，戈蓝看的真真切切，她明白了这就是真相，自己没有必要再去打扰沙丘的幸福。 心灰意冷的戈蓝，瘫坐在路边的夜来香树下，反复的呤唱着以前沙丘哥最喜欢听的《红豆》，直至沙丘闻歌而来。 11 戈蓝终于停止了哭泣，静静地躺在沙丘的怀抱里，身子一丝力气都没有。自从下了飞机，她没吃没喝，一直挺到现在，她累了，但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疑团，让她勉强的支撑住即将崩溃的身体。 片刻，戈蓝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沙丘哥，咋干起洗车的营生了？这不是你要做的事情。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伟大？你可知道，看到你弯腰擦车时，我的心里面有多心痛？你可知道，我爱你有多深？有多辛苦？” 沙丘听了戈蓝的问话，心如刀绞，意气风发的他，沦落到这般地步，还不都是为情所困所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把自己以往的经历，慢慢地讲给了她听。 戈蓝听后，一会哭一会笑。哭的是自己出事后，没有联系上沙丘哥，让他饱受思念之痛，愤然离家出走，沦落到如此地步。笑的是他的心里依然深爱着自己，没有移情别恋到，那个一直喜欢他的姑娘身上。 沙丘怜惜的看着戈蓝，心痛不已。当他想握住戈蓝的手时，竟然只抓到了空空荡荡的袖口。沙丘震惊地叫了起来:“戈蓝，你的手哪去了？” “沙丘哥，手……没了。”一提起手，戈蓝又忍不住地啼哭起来。 “啊，没了。到底是咋回事？”沙丘颤抖地抚摸着袖子里的胳膊说。 “那天下了火车后，我在公交车站候车时，想给你发个信息，结果被后面的人群一推，呼机掉到了地上……”戈蓝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经历，向沙丘讲述了一遍。 沙丘终于明白了，戈蓝为什么没有给自己回复信息，他大声的叫骂着自己，用手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颊，他怨恨自己买了那对该死的寻呼机…… 一阵夜风袭来，树上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仿佛也在为他俩的爱情故事而悲切。此时，爱恨交加的沙丘，把怀里的戈蓝抱得更紧了。 “沙丘哥，戈蓝姐，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是喜欢沙丘哥，但非常清楚，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真诚的祝福你们，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知啥时，阿妹早已站在树旁，她眼含着泪花，深情地对着他俩说完话，转身就跑回了店里。 沙丘没有动身，仍然紧紧地搂着戈蓝。 天蒙蒙亮，沙丘让戈蓝靠在树上休息，自己去店里一趟。 推开店门，穿过匝道，沙丘来到静悄悄的小院。 阿妹屋里的灯还亮着，沙丘站在窗根前，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动静，他担心阿妹会想不开，便轻轻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没关。他走进屋，只见阿妹脸颊上挂着泪痕，合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沙丘心里一番涌动，默默的感谢她近期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与快乐。 沙丘摘下衣架上的一件衣服，轻轻地给她披在身上。临出门，沙丘顺手关掉屋子里的灯。 推开自己的屋门，铁牛的酣睡声依旧。沙丘把自己的衣服及洗漱用品放进肩包后，拎起它，悄悄地出了屋门。 沙丘站在熟悉的小院里，环顾了一下四周，依依不舍的向睡梦中的老板、骆驼、猴子、铁牛和阿妹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出店门，沙丘老远就看到，戈蓝站在那棵树下，正焦躁不安地望着这里。沙丘加快了脚步，还没到近前，戈蓝就看到沙丘后背上的肩包，她的脸颊瞬间漾起了幸福的微笑。 12 深圳火车站与北京站一样的忙碌，站台上依然充满了嘈杂与喧嚣。沙丘背着沉甸甸的肩包，挽着戈蓝的胳膊，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潮，缓慢地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呜……” 随着汽笛的长鸣声，火车缓缓地离开了站台。就在此时，沙丘透过车窗玻璃，突然发现了阿妹的身影，她手里拿着一件刚织好的红毛衣，正在追赶着火车。 沙丘的眼睛湿润了。但他的心里清楚，那仅仅是感动，真正的爱情是两个灵魂的相交相融，不以任何利益而转移。他和戈蓝就是这样。 沙丘低头望着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戈蓝，他情不自禁地握着那只空荡荡的袖口，像握着风筝腹下的那根长线一样，久久不肯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