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长痛不容选择
我看见二姑夫肩上挂着孝,身前身后垂着,腰间横系一条麻绳……
我看见二姐戴着薄纸围成的孝帽……
我看见里出外进忙活活的人。大伯家的老房子门框低,男丁们出出进进都弓着腰。不忙时,大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记得在大前门看见几块画着“孝图”半旧的木板。端详了一阵儿,琢磨着不像是不要了扔掉烧火的,有可能是火化完搭灵棚时镶在灵棚架子上的……
我记得我们我们姐妹四个每人磕了九十三个孝头,大妈领着一众女眷单膝跪在棚内一一答礼。出殡那天也是,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从八点多到十一点半,吹打声一响,就知道有人来,我立在棚外垫子旁,搀扶磕头的人……
是吧?爷爷走了?这些都证明爷爷确实走了。
我明明看见爷爷躺在门板上,头部盖着一张方大的薄纸,身上是一面光亮的白布,双脚挺直。
我明明看见他那瘦削没有血色的沉降的脸,摸到他冰凉却依然柔软的手。
可是,爷爷真的走了吗?
由前大门走进院里,透过窗玻璃朝里望,似乎屋子里是爷爷奶奶两个人。
一掀开门帘应该就能看见爷爷坐在东墙前面的椅子上,如果奶奶不在屋里,我肯定要寻一声:“爷,我奶呢?”
如果掀开门帘没看见爷爷,我会更加纳闷——爷爷不能出屋已经两年多了,肯定要提高音量问奶奶:“诶?我爷呢?”奶奶应该会朝着窗外努努嘴:“你大伯搀着上茅房了!”
腊月二十是外甥的生日,二十六是爷爷生日,奶奶为给大妈省事,把爷爷生日题前过了。二十二早晨七点零七分,我醒了看了一眼手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知道想着些什么;七点二十六分,大伯打来电话,我心一紧,电话里说“快回家吧,你爷没了”。
头天晚上我还在网上给爷爷挑选砚台,做为爷爷今年的生日礼物……
爷爷奶奶陪了我31年,我以为可以永远有“孙女”身份,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