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的痛死不了
术后第三天,我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感觉我又活了过来!
虽然现在的我仍然蓬头垢面,说话偶尔会大舌头,语速还不能太快,不能仰头,不能太过低头,剧烈扭头还是会要了我的命,但是现在的阵痛感,比起前两天,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人的这一生中,会经历很多,各种体验,总有那么一些体验,难以用理性解释。比如恍惚之间,比如无时无刻,撕心裂肺,抓心挠肝,痛彻心扉,然后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跟你做对,即使360度的变化姿势,仍然觉得哪儿哪儿都是不得劲儿,怼天怼地,看啥啥不顺眼,明知这不是理智行为,但还是情难自禁。
其实,没有人知道我被痛醒后怎样在深夜痛哭,也没有人知道这病痛要碾转反侧煎熬我几个日夜。我给每一个来问候的朋友说,真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我很快就能瘦了。
每一次的张口吃饭,只是单纯为了吃药,因为不能空腹吃药。而术后的每一顿饭,我都翻着白眼儿内心咒天怨地,只是粥而已,一小碗,我要吃半个多小时,每一次的张口,都强忍着剧痛,食之无味,可是又能怎么样,想想接下来的6个月我可能差不多也只能吃这些,提前适应适应也挺好。
外人,只能看得到结果,自己,需要独自撑过整个过程。
我想,人类的悲欢真的不相通,对于我的痛苦,朋友焦急万分,再担心也无法真的感同身受,就像我无法体会她口中溃疡所带来的疼痛一样。
两个人,捧着两碗粥,我淑女般张开嘴,只是一条缝儿,然后把粥送进食管,直接下咽,别跟我说咀嚼,这个动作会要了我的命。她也只能慢慢张嘴,小心翼翼跨过溃疡,吧唧着嘴,把粥下咽。
手术那天阳光真好,顶着前一天晚上被菠萝叫醒三次的黑眼圈走着去医院,晨光侧照着我的脸,公园里的流浪猫大清早就在路边等食,又黄了一些的树叶在冷风中飘着。
吃撑了的我在手术外面等着的时候,我只想起了之前不记得谁说过的这个都不算手术,倒头睡一觉就啥事儿没有了。这句话的主人有时间你给我出来一下,咱俩好好聊聊。
换好手术服,躺在手术台上,我看到叶医生那漂亮的大眼睛,温柔的小护士惊讶的跟我说你血压怎么这么低。我坐了起来,没有啊,从来没有过低血压啊。
被医生按下去重新躺好,小护士重新把血压计绑在我胳膊上,还好,比较稳定,没有低的很离谱。夹好心率计,斜着眼睛可以看到屏幕上我的心跳指数以及血压。
打好麻醉,蒙上眼睛,全程就感觉医生像一个装修师傅一样,我所听到的声音就跟装修房间时电钻的声音一样样,没多久,就听医生说添加骨粉吧,为了能更好的恢复,我只能鼻子哼一声表示同意。
丝线拉扯之后,我听见剪刀的咔嚓声,我知道这一历程结束了。生活就是这样,总不能俩全齐美,经历过这次之后,我就可以随心所欲畅吃畅喝了,你看命运多公平,选择有所得就会有所失。
是啊,这只是开始,伴随着麻药,用耳朵感知着世界,等麻药过去,那才是炼狱的开始。
在楼下排队拿药的时候,麻醉还未过去,等到排队做CT的时候,我就彻底崩溃了。半边脸传来的疼痛,它并不是一阵阵的,是连续不停歇啊。
因为疼,握紧了双手,闭着眼睛听着我的名字。如此漫长的15分钟,疼痛席卷了全身,感觉到手脚逐渐冰冷,眉头都不敢皱,因为脸会痛!
都说,悟道在拈花一笑之间,一念可以成佛,一念可以成魔。而我的存活在45度角仰望医院天花板之间,一望可以成疯,一望可以成鬼。
内心想着,是不是我血压低是菠萝总吵我睡觉害得,后来想想,天天被丫折磨,血压高才是。是不是回去睡一觉之后,我就可以吃吃喝喝了,不就吃的稍微清淡点儿么,日子还是可以潇洒哒可以快活来得。
用幻想麻醉着疼痛,还不忘尊老爱幼让个座,结果老太太看着我说,哎呦,还是你坐吧,你这样子老吓人的。回给老太太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疼痛加深几分,真的不敢再动了。
需要再去手术室一次,那26个台阶,回头来时路的每一个台阶,都走得好孤独。
刘同曾说过:你的脸上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你的牙咬得有多紧,你走路带风,谁也不知道你膝盖上仍有曾跌伤的淤青,你笑得没心没肺,没人知道你哭起来只能无声落泪
我很想在这样的云淡风轻之下,成为佛系青年,比如跌倒了不用怕,就地休息一下,再比如不就牙齿痛么,那么就看书吧。所以,当我看起来很丧的时候,就让我安静的丧一会儿吧。
毕竟黑夜虽长,但天总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