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猫
沙漠猫看着躺在棺材中的木乃伊爷爷,他好像死去,又好像还活着。他的形体凝固了一种动态,他的瞳孔唯一可见的是炽热阳光的汇聚。他仍将待在这里,直至他的子女宣布他已经死亡。在空气中散发的除了药水的味道,仿佛还有一种僵化的诅咒。
沙漠猫在日落时仿佛才有了自由行动的意志,它舔舔爪子,轻巧地在背后留下一个暗影——月光下,敞开的棺材既在闪光又吞噬光亮。
脚下的沙子在厚实脚垫的挤压下,咯咯不满地放出一个脚印,从那个破碎的光那里一至延续到这里,就好像走向那儿的道路在重现。
沙漠猫在月光下走了很久,几乎以为白日到来,否则它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明亮。它看到一截雪白的骨头,像一架竖琴,有六根琴弦,于这良夜,无声地弹奏。
它听到蜥蜴说,竖琴奏响的正是你罪恶的证明。否则她不会在你经过时响起。
于是它柔软地折叠自己,燥热的沙子淹没了它。
沙中的蝮蛇嘶嘶嘶地向它发着语音。黑暗沉默着。
它在熟悉的雾气中再现, 吐出一团鲜红的活肉。沙子挤压了它的内脏,等到内脏吐空,它的栖身之地也会是一个木质的圣所。
沙漠猫在等待那个时刻,它从游曳中的水汽看到了它的未来。不会发声的族人被视作神迹,被人唾弃的神迹。祭司称它是上天的使者,但它不必说话,它的声音在风中,水汽中,沙中,唯独不被耳朵捕捉到。
但是它还需要吃肉,不管是父母的肉还是猎物的肉。
它还在想着那架倾斜的竖琴,附着其上的月光几乎要融化那雪白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