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去什么地方呢？这么晚了， 美丽的火车，孤独的火车？ 凄苦是你汽笛的声音， 令人记起了许多事情。” 耳边响起了民谣歌手程璧的《火车》，歌词是土耳其诗人塔郎吉的一首诗。前几日我在《瞎画吧》涂抹了一副画，当时想到的就是这首诗，最近一次偶然的机缘听到了这首歌，突然有种故人重逢的感觉。 说起火车，它的确令我记起了许多事情。我的思绪禁不住，像那长长的铁轨一样穿越过时空，回到过往...... 01 十六年前的那个春天，大四的第二个学期才刚刚开始，同学们已经开始为就业的事情东奔西走了。我们宿舍的室友陆陆续续去了北上杭深，只剩下我一个人每天晚上在宿舍打卡。争强好胜的我自然也不甘寂寞，于是联系了一个关系不错的的师兄，他在深圳已经工作了两年，他说你来吧，工作不难找，我把客厅的沙发留给你睡。 我给父亲打了电话，说要去南方找工作了，要了点钱做路费和生活费，订了一张去深圳的火车票。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2003年3月30号，郑州的天空还是阴阴的，空气还是冷冷的。中午时分，我乘坐的火车缓缓开动，离开郑州一路向南。 那是一辆绿皮火车，车厢内弥漫着康师傅泡面的味道，隔壁桌的四个旅客在吵吵闹闹地打着扑克，对面的一个老人喝了一点小酒已经趴在桌上打呼噜了，列车员穿过拥挤的过道认真地检查着行李架上的大包小包。 我静静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楼群，树木被快速地甩在身后，开始了对未来的憧憬：深圳是什么样子？一个月内能不能找到工作？终于要开始靠自己独立生活了，以后再不用花父母的钱了。 年少离家，一心只想离开巢穴展翅飞翔，追逐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不懂乡愁是何物，也不能体会儿行千里给母亲带来的担忧。 坐了二十七个小时，几乎没有睡觉，次日下午到达深圳。走出罗湖车站，地王大厦高耸入云，深南大道花团锦簇，天空湛蓝，空气清新，哇，这就是深圳。 02 从此，我在深圳扎下了根，那条来往于郑州和深圳的千里铁轨也变成了一条我与故乡联系情感的纽带。两年之后，我在深圳结婚，父母千里迢迢来到深圳参加我的婚礼，从这条铁路走过；又过了几年，二个弟弟陆续在老家结婚，我又带着妻儿从这条铁轨回家参加他们的婚礼，也从这条铁路走过。 母亲不识字，平时没出过远门。她常对我的两个弟弟说， “当初不知道深圳离家那么远，去一趟要坐那么久的火车，否则我一定不会让恁大哥去那里找工作。” 每次和母亲打电话时，母亲总是在电话那头叹息， “咱家里这么多油和面平时我想拿些给你，你离我们那么远，我也给你带不过去”， 女儿出生时 ，母亲一个人坐着火车来深圳住了一个月，来时特意给我带了一大壶在老家榨的芝麻香油。回去时，我给母亲买了一张卧铺票，但只买到了从广州始发的火车票，我决定送母亲从罗湖火车站去广州。 去罗湖车站的路上，母亲晕车了。深南大道因为修地铁在进行改造，我们坐的K204公交一路走走停停，车子开到岗厦的时候，母亲突然掏出一个塑料袋，把头伸进去要吐，我帮母亲捶着背，看着她脸上已经冒出汗珠。于是，我和母亲下了车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决定改乘地铁。 地铁上挤满了人，我和母亲只好站着。地铁开动时，母亲突然蹲下身子， 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感觉站着身子在摇晃，蹲着比较稳一点。 从深圳去广州的火车偏偏又晚点了10多分钟，坐上车后，我有点着急，心想到了广州站后就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去转车了，万一赶不上火车该咋办。母亲也着急，她老是担心如果错过了火车，我买的卧铺票的钱就浪费了。最后她说，来着一趟不容易，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一到了广州站，我就带着母亲一路小跑，穿过几个候车厅后还要上一个很多层的台阶，我要母亲把身上的行李拿给我来背，她却硬要坚持自己提着，怕我背不动那么多的东西，让我在前面快跑。 等我们一前一后奔到站台时，火车刚好开始拉向汽笛，长长的站台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在奔跑，我先跑到车厢门口，当我回头时，看到母亲正在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跑着，身子摇摇晃晃...... 03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故乡” 时光飞逝，光阴流转，不知不觉在南方竟居住了十多个春秋。火车的速度越提越快，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深圳恍若已是故乡，淡忘了自己来自何处。 2017年农历鸡年春节，弟弟们建议我们全家到郑州过年。他们都很孝顺，选择留在郑州工作，守候在父母身边；到了郑州弟弟家，母亲做了一桌好菜，兄弟备了几瓶好酒，酒足饭饱后拍了一张全家福，瞬间找到回家的感觉。 老婆家在咸阳，离郑州也不算远，在郑州和父母兄弟呆了几日后又坐高铁去了咸阳，看望完岳母又绕道西安，经广州回到深圳。 那年春节的十天时间里，我们一路坐火车游走南北东西，穿行五个城市，最终回到深圳。时间也如这一趟列车，来去匆匆，带走了我们的青春，留下了一段故事。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我相信此刻的铁轨之上，无数的年轻人正怀揣着梦想满血归来，让我们挥舞手巾为他们加油...... “为什么我不该挥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跟我有亲。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塔郎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