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饥饿
在夜色阑珊时尚没有睡,那常常是遭遇了饥饿。但是从卧室到餐厅再到厨房,把能吃的一股脑儿吃掉后,仍觉得腹中空落落的,没个底儿。然而这无底洞也非静默和顺的善物。它是随时复活的火山,胃液欢腾地扑向胃壁,灼烧一切畏惧熔化之物。
我饧着眼,床头微弱的光同我疲惫的牙床一起颤抖。我应当和衣睡去,忘记这饥饿。
我又不能睡去,因为梦会在我熟睡后饿醒,爬起来,把我吃掉。
头、四肢、躯干,吃的一干二净,不剩下一点肉屑,只留下一尊无处安放的灵魂,眺起眼发怔:远景与近物交替着追赶,追赶……
半睡半醒中恍惚记着自己并不曾做梦。躺在床上,习惯性抬手看表:我那半截的灵魂,正在天花板上,努力地给自己安装义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