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兵草稿5:真理总是在远方,姑娘总是在身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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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不自在……
文工队招专职创作员,完全是一次史上空前的意外行动。据男兵班兄弟们说,稍早,一位师首长忽然动念:将本师波澜壮阔的战斗历史,以文艺形式呈现,打造一台具有宏大叙事感的节目。这个任务交给文工队,当然要尽快招收相关创作人员,以及更多的演艺人员。队长、指导员情急中,抓到篮里都是菜,就将我调进来。其实他们很清楚:真正的舞台文艺创作,岂是一个刚走出教室的十九岁大男孩所能担当?再加上那位师首长不久调离,这事儿渐渐也就没人提了。
所以,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在文工队成了一个专门负责吃饭的废物。虽然我努力写了两个戏剧小品,但质量不行,作废,也就不指望自己能在此建功立业。
秋天的一个下午,我怀着忐忑,找队长说:“我想去师部宣传科,当报道员。”
胖队长四十多岁,我视他为和蔼的长者。他呵呵笑了:“急什么?先待着吧。我看你这性格有点内向,对世事人情反应不灵活,不适合干记者,去了也难受。那里管得严。”
坦率地说,队里没人在意我是否存在,也无所谓我是不是个废物。问题出在我还有那么点自尊心,最可怕的是自我贬低、否定。原本我是奔着美丽的女孩子们来的。从男兵班穿越食堂,进入队部小院,就是两个女兵班、队长寝室、练功房。如今,我根本不愿意走过去,免得见到她们打招呼。每天上午,她们在练功房的音乐里练习跳舞,吴京、费高、老彭等兄弟穿着运动服,就去与她们练功、厮混,我也只能眼馋馋而已。
为了摆脱这个窘境,我除了吃饭时赶回队里集合,其他时间大多在师部内外游荡,并且认识两个同年兵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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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工队紧邻炮兵指挥连,是个小院子,里面有棵粗大的香樟树。一次我经过其门口,竟然有个瘦瘦的兵笑嘻嘻地招呼我:“你是文工队的吧?”
听口音,是正宗老乡,便走过去:“是啊,才来两个多月。贵姓?”
他依然笑嘻嘻的,好像孙猴子的性格。“我叫谢正红。早就知道你是老乡,一直想认识你呢。”
握手后,他带我进了寝室。只见里面三四个新兵,忽地起立、立正,齐声叫——
“班!长!好!”
我他妈吓一跳!终于理解两个月前,吴京、老彭对我同类言行的不习惯了。我说:“请坐,请坐,我也是新兵。”我知道,因为我留着相对长的头发,他们以为我是老兵油子。
谢正红掏出香烟,递给我一支。点燃一吸,呛得不行,赶紧递还,请他自己抽。
“咋样?习惯不?可有相好的?”谢正红问。
“屁哦,在里面无所事事。”
“正好跟姑娘们玩嘛!”他依然笑嘻嘻的。
我只能如实相告,如果我是舞蹈演员,就可以天天跟姑娘们玩了。问题是,我在文工队是个废物,没脸面去打扰任何人。我还说曾想调去宣传科做报道员。谢正红眼前一亮:“哎!我们有个老乡就在里面,叫小达,达林!”我就很想认识小达。谢正红说:“他就住在你们队西边,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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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达作为士兵,竟然拥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小寝室!享受的是军官待遇。虽然里面又脏又乱,还有股男人特有的骚臭气,也令我艳羡不已。
三个老乡相谈甚欢。
小达也是从团下连队调上来的,因为他于新兵期间就在当地县报发表几篇新闻稿,被师部宣传科看中。我询问了报道员工作情况,他并不建议我调动,说:“想在军报、军区报发稿,就得每隔几个月去为他们端水倒茶一周,名为实习。屌意思没!”
这下我终于打消念头,安心在文工队做个废物了。
最大的问题是:还有两年多才退伍,我,怎么熬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