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 在美国本科写Essay: 如何handle多篇文献【基础篇】

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大猫撒花）。上篇文章写的是如何阅读一篇文献，这次聊聊如何阅读多篇文献。关于这个话题，我最初的想法是写如果本科生的课程老师同时布置了好几篇文献，学生要怎么通过写作response paper练习synthesize的能力。现在发现不少友邻是已经在做研究的研究生（本科生课程最后的期末大论文有时会是一个半独立的课题），可能对独立寻找文献和判断文献的定位也有需求，所以决定把读和写分成两篇日志，这周的【基础篇】主要讲阅读的方法，下周的【进阶篇】主要讲response paper的写作，也会试着谈谈文献综述。归根到底，要讲的都是统筹不同文献，构建学术对话的能力，所以本质上来说无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用到的方法是相通的。我今后的文章会尽量兼顾独立研究和课程作业两个方面，但到了graduate level不同领域的convention不尽相同，学术研究本身也是非常漫长的积累过程，不可能用一两篇文章就写清楚，大猫也不过是一个学术流水线上的小民工，资历不深，难免会有不周全的地方，如果能够抛砖引玉，让更多有经验的朋友分享经验和想法，整个猫就很开心啦。

【FLAG预警】从昨天广播的反馈来看，大家对“how not to write my paper as a mere summary of other sources”还是挺感兴趣的，我也在讨论中受到了许多友邻的启发。虽然其实这个系列里的每一篇日志都可以部分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既然大家喜欢，大猫接下来还是会再写一篇小文章专门讨论一下 -------------------- 2019/3/1 更新：well, it turns out that ↑↑ 这上面的内容在下一篇【进阶篇】中已经进行了讨论，就不再重新开文章写了。

内容比较多，先列一下大纲，诸位各取所需：

【基础篇：读什么？怎么读？】←本篇日志 1. 文献哪里来？ 2. 多篇文献怎么读？ 2.1 应该读多少？怎么读？ 2.2 怎么做笔记才能track住每篇文献？文献太多，迷路了怎么办? ※ 作者思维太活跃，我沦陷在她的思路/例子里了怎么办？

【进阶篇：怎么写？】←下一篇日志 1 如何综合多篇文献？// How to synthesize? 2 综合多篇文献作业中的常见问题 // Common problems in synthesizing 2.1 对原作者意图断章取义（认错主子、抛弃语境、买椟还珠、非黑即白） 2.2 罗列每篇文章的全部内容 2.3 材料之间各自为政，没有整体性 3 技术性问题// How to deal with mechanical problems? 3.1 如何引用？// When to paraphrase? When to quote? 3.2 如何避免抄袭？// How to avoid plagiarism?

1. 文献哪里来？& how to survive a humanity class

这一节并不是要教怎么用图书馆系统查资料，而是明确一下文献与学术研究之间的关系。

就像@倪湛舸 大大之前提到的，学术训练跟体育是一样的，教练再好，也需要学员动用自己的身体去锻炼才能进步，学习本身应该是一个非常proactive的训练过程。老师的工作是找到正确的锻炼方式，引导督促学生用正确的姿势去锻炼相应的肌肉。如果总是坐等老师喂食，自己不主动去思考追问，是没有办法获得肌肉的哟。所以今天的第一个话题就是flip reactive mode to proactive, 想一想：老师是如何设计这门课的？她希望教给我的是什么？为什么同一天或同一周的课会用到某些特定的文献？

简单地说，学术研究本身就是一场大型的穿越时空地域的对话，而不是一个人自说自话。（个人经验是一些本科生并不理解这一点，总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想道理，还没来得及读明白已知的debate，就急着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套到作业里。所以才说培养阅读能力是培养研究能力的第一步。）一门课的阅读清单通常是某个特定话题及其子话题所引发的学术对话，一篇论文的参考文献也会体现作者所关心的学术对话。精确到一周的课、一堂课，这些文献为什么同时出现就显而易见了：它们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关于小问题的学术对话；无论是课下response paper还是课上讨论，都可以视为是参与学术对话的练习。

明确了这一点以后，开学第一天拿到课程大纲就可以心里有个数： - 这门课的主题是什么？ - 有没有核心文献？（一般是几个奠定学科基础的big name, 全都不认识也不要紧，跳过这个问题） - 看一看reading list或schedule（如果有的话），能不能看出老师为什么这样安排一个学期的课程？有没有哪一个主题你觉得可能会特别有意思？有没有什么主题你看不懂？ - 看一看assignment要求，能不能理解老师为什么这样安排？（作业内容、评分比例可以告诉你不同的expectation，比如一般来说小quiz的占分肯定比大paper的要低，所以时间怎么安排，哪里originality要多一点，可以看出来）

当然，教学大纲不是必须的。很多好老师知道每年学生的水平不一定一样，需要在学期中根据学生的水平对课程的进度和阅读的难度进行灵活调整。因为这样，他们开学时候给的的syllabi可能并不会很详尽（第一次开这门课的时候尤其如此），但学期中每个星期的内容都会安排得清清楚楚。遇到这样的老师，就好好跟着老师的节奏走，让干嘛就干嘛，学期中多去回顾之前讲过的内容，思考内部的逻辑。不要去揣摩“老师会喜欢什么”，你要做的是去理解“这门课的核心对话是什么”“这门课的问题意识是什么”。

此外，一些文学课电影课可能会以作品为主题，如果开学时你没看过这些作品当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是一般来说老师还是会按照一个特定的逻辑安排作品的先后顺序的，一般到了期末你就可以回答“为什么”了。

回到原来的话题，学期开始了，下载好了新一周的reading，然后要怎么办呢？

通常，拿到一周的reading我又会问一连串pre-reading问题： - what is the theme of this week/ today's class? - from their titles, what do the readings have in common? how might they differentiate each other? - can I see the connection between these readings and this week's theme? - why are we reading these on Monday and those on Wednesday? - have we read any one of these authors before in this class? is there any big name that I can recognize? - when was each of these published? - how long is each of these? 从而引出 how much time I should spend on each of these?

这些问题不求完全回答，只需要部分有答案，得出一个大方向，就可以着手开始阅读啦。

2. 多篇文献怎么读？

2.1 应该读多少？怎么读？

关于读多少的问题，理想情况下，完成老师发的阅读是基本要求，如果是文学课，作品也是要按照课程进度在上课讨论前读完的。如果是涉及到要自己找问题找source的project（例如我校的一年级composition class一般规定期末自选话题的大论文可以用一部分课内文献再加几篇课外文献），我们这学期是让学生找一篇与自己的Primary source研究最直接相关的文献，再从课程阅读里选一篇自认为与自己的话题最相关的理论文献，读清楚这两篇以后，再从各自的reference或者citation里各找1~2篇延伸阅读，慢慢搭网。还有一个比较容易执行但有点耍小聪明的方法：找一篇领域中比较前沿的state-of-the-art类的文献（一般是big name来写），这种文献的好处是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一个领域的学术史及其外延，以及一个比较全面的reference list, 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其他有关的文献；坏处是，不是所有题目都能找得到这样的文献，而且这样的文献需要面面俱到，一般“重点”的感觉不是很强，一个new-comer没有人带着读可能会失去重心。所以还是要看具体情况。

确认了需要读哪些文献之后，就要开始读了。从头到尾读完说起来容易，但是作为国际学生，阅读速度没那么快，无论怎么努力也读不完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可以用之前的文章里提到的单篇文献的阅读方法去读。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比较几篇文献之间的关系来帮助自己思考、阅读。

1）内容： - 核心概念：两篇文献是否使用了同样的词语命名某一个（或多个）概念？两个作者对这个概念的定义分别是什么？两者之前有什么共同点，有什么区别？一般双方不一致的地方会是一个重点。 - 学术对话：两篇文献的作者之间是否有对话？如果有，它告诉了你什么？如果没有，为什么他们现在被放到了一块？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之间发生对话？ - 关键问题：两篇文献分别讨论的是什么问题？这些问题之间是否形成某种对话？两位作者对这些问题的回应分别是什么？这之间是否构成某种对话关系？ - 行文逻辑：两位作者各自是如何debate的？他们分别否认了什么？肯定了什么？他们各自对哪些内容进行了修正，对那些内容提出了质疑？

2）文献作者：这是经常被忽略的一点，但其实是挺有用的。阅读文献前了解一下作者的生活年代、homebase, 所在的领域以及在其领域内的地位，可以帮助你大致locate这篇文献在整个学术对话中的位置，从而更好地建立对话关系。

3）发表时间：如果同一节课给的两篇文献时间上存在比较大的落差，新文献通常会是对老文献的批评、发展、延伸、补充，而老文献会是新文献的理论基础、问题来源。当然不一定就是这样的，有可能是老文献和新文献之间有一个gap，学科兴趣发生了转向，或者理论应用的范畴发生了位移，所以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同一个作者不同时期的文献通常都体现了这个学者的学术历程，如果你的essay跟这位学者有关系，追着他的学术历程寻找发展和转变，也是很可取的一种思路。

2.2 怎么做笔记才能track住每篇文献？文献太多，迷路了怎么办？

这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但又非常难以说清楚的问题。一方面，track文献可以用文献管理软件（比如zotero）中的tag或者notes功能标记文献，track笔记可以用任何笔记工具（我个人还是建议电子化，因为搜索方便，管理移动都方便）进行整理。但另一方面，工具再强大，笔记再清晰，如果文章本身没有读明白，讨论的问题的复杂性看不清楚，还是会搞混。

这学期在带着读完文献后做了一个DIY mindmap的workshop，学生反响还不错，感觉确实把文献关系理得清楚了一点，但是到了真正写的时候，还是会发现很多地方对不上没读懂。所以我个人是把mindmap当做最基础的思维单位，反复画，反复延伸，从而帮助自己看清“我到底在debate谁跟谁” “这里都有几层关系” 之类的基础问题，至于这些关系到底是如何建立的，还是需要反复地去写句子、写段落才能慢慢看清楚。

所以这里还是再啰嗦一遍：follow住作者的逻辑最重要，一篇文献的关键词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个，把每个作者自己的argument arc理出来，试着分别给他们写写summary（或者找个朋友verbalize你的理解——没朋友？那你可以试试自己录音或者Google doc语音输入哦），再尝试去寻找两个作者之间的重合与分歧，然后从这两个方面入手开始写response paper，一般不会跑太偏。

BONUS Q&A: 作者思维太活跃，我沦陷在她的思路/例子里了怎么办？

这是我这个星期收到的一个学生提问。她为自己的研究找了七篇文章两本书，文章读完了但是书还没开始读。其中第一本书里有很多case studies，书的作者背景特别跨学科，经常在几个不同的领域之间穿梭，这个学生越看越起劲，不敢跳过，怕错过什么重要的argument，但因为不敢跳过又读的很慢，眼看着就要没时间读第二本书了。这是很容易发生的情况，我自己读文献也时不时会有一阵子是被作者带着跑的。其实被作者带跑本身不是坏事，说明你在follow她的思路，只要给自己点时间消化整理，还是可以走出来的。我学生的问题是她的deadline只有两三天了，她觉得读不完文献就写不了论文，写不了论文就交不了due，交不了due就要extension，extension就要扣分数……压力山大。

我给她的practical strategy是这样的：先提出Pre-reading questions，然后带着问题着重读introduction，目录和conclusion，把核心argument拎出来。读目录的时候把从标题来看可能与自己的话题有关系的章节圈一下。在这几章里，先读intro、conclusion和小标题，把key words拎出来，看看和之前理出来的argument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case studies用铅笔框出来，先跳过（因为这个学生的研究不需要case）。虽然作者跨学科，但是我学生的话题并不是关于打破学科壁垒的，没必要跟着她跨，又不是刘翔。在她的情况下，甚至没必要cite一整本书，看清楚整本书的走向以后，focus在一两章（可以是intro或者conclusion）上，把那一两章的argument思路看清楚，找出已读文献中可以与之对话的部分，开始写，然后一边慢慢改一边继续读就好。

说到最后，文本之间的对话关系是很复杂的，需要长期大量阅读才能深切体会，所以一下子写不好，也不要太着急，重要的还是静下心来回到文本。这里写的只是一些jump start的方法，希望能够帮助大家慢慢起步，培养耐心。这周的分享就先到这里，谢谢诸位支持，祝大家周末鱼块~（大猫吃鱼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