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油
我们已经有快一年没给豆子剪过手指甲了,因为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就把这个活给包下了。只不过,他用的不是指甲刀,是牙齿。
一开始,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件事儿,豆子在家也不怎么啃手指甲,只在学校这样。所以每次觉得要剪指甲了,拿过他的手一看,还行,不算长,就过去了。直到有一天,不显山露水的脚指甲都已经长的像刀片似的割破袜子冲了出来,我才意识到,真是很久都没用过指甲刀了。
不过,我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从小到大,很多豆子身上曾经出现过的小状况,都在不经意间自愈消失了。况且,随着技艺的精进,早期还被豆子啃得歪七扭八的的手指甲,后来就平整了许多,甚至有了打磨的迹象,就算跟机械化操作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冲着这份匠人之心,我也不好太多指责吧。
妈妈就相对要紧张一些了,她在网上找了很多惨烈的图片展示给儿子,让他知道这么一路啃下去,除了满手烂甲,一口龅牙之外,是换不来哆啦A梦的。到后来,老母亲干脆模仿起儿子将来约会时的场景,以告诫他会面对姑娘们怎样的鄙视。可几个月下来,这些警示显然没有起到效果,手指甲上仍旧见不到期盼中的小白牙。
豆子说过,班里还有其他同学也这样,这是他们在思考状态下的一种不自觉行为,越紧张,啃得越勤。可据我了解,他搬出来打掩护的那位曾经的同桌,是个学霸,人家一点就通,而对于成绩一般的豆子来说,就有些麻烦了。

果然,期末考试前两周,豆子右手无名指肿了个大脓包。到医院一查,甲沟炎,指甲需要拔掉,人生第一次手术就这么来了。站在手术室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哀嚎,我想,这回总该长记性了吧,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又naive了。
手术室一出来,眼圈里还泛着泪光的豆子就向我显摆起他包扎得厚厚的手指。回到家,大提琴肯定是拉不了了,游泳队的训练也名正言顺的不用参加,因为写字不方便,连期末的模拟测验也被老师特别关照,他说那几天的同学们都像仆人一样争着帮他干这干那,虽然只是为了获得老师的表扬。
突然间享受到如此规格的待遇,让豆子好像很快就忘记了那连心的痛。没多久,他又开始啃起来,甚至在和我一起进行期末复习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把手指放进嘴里。我警告他,几天后我会检查,哪个指甲没有长出小白牙,就在哪个上面抹指甲油,而且是最艳的颜色。一方面让仆人们开开眼,一方面,也能利用周围的环境来逼迫他制约自己的冲动。
可这依旧没能震慑住豆子,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五,他不情愿地把手举到我面前,经过反复比对和激烈的扯皮,我明确地告诉他,有几个手指甲是肯定不符合要求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不可以让他来选颜色,我同意了。

在去商场的路上,我俩就到底谁应该出指甲油的钱又产生了分歧,直到我说:“除非你把手术的钱还给我”,他才不再做声。之后他说能不能只涂小拇指,因为平时不太用的着,涂得少还能省点儿钱,我拒绝了。他又说,如果抹大拇指的话,就应该我来出指甲油的钱,被我再次拒绝之后,他悻悻地说:“那我就要肉色的,反正看不出来。”

到了店里,看着让人眼花的唇膏口红指甲油,豆子的情绪反而平复了一些,在我的鼓励下,他找到营业员说明了来意。营业员很友善,并没过问他为什么要抹,反而提醒他其实试用装就可以了,不需要花钱买。不过很可惜,他想要的肉色透明色都没有试用装,试用装只有大红色的。这下豆子纠结了,估计都开始脑补起仆人们殷切的目光了吧。正犹豫间,营业员又追了一句:“大红的这款,干了后可以揭掉,你先试试,不满意的话,一会儿我再帮你揭掉。”。听了这话,豆子咧嘴笑了,就它啦!


本以为故事到这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还不是结尾。
之后的周末两天,豆子偷偷把指甲油抠了个干净,周一一早,他得意地向我展示了双手,说:“你又没要求不能抠掉它们啊!”,然后坦坦地走进了校门。那一周是一家人备战期末的关键时刻,也就没再纠缠于手指甲了。周五,考试全部结束,睡前检查手指甲,果然之前刚刚露头的小白牙又通通不见了。
看我这招不灵,老母亲喊了一句:“让我来!”。再次上场的她淡定了很多,因为她带来了终极大杀器,防咬指甲笔。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把一种含有苦味剂的生长素涂抹在指甲缝周围。要问有多苦,反正我因为给豆子涂抹,沾了一点儿在自己手上,然后又无意中碰到了嘴,瞬间,就开始怀疑人生。
目前,大杀器已经用了十几天了,上周,在时隔大半年之后,我终于又一次给豆子剪了手指甲。但鉴于现在是放假期间,他处于不动脑子的放松状态,啃指甲的毛病改了多少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不过,意外的是,啃鸡腿吃薯条的要求也跟着减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