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生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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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生只能做好一件事,你会用来做什么?
建鲲的回答是:有书房一间,院落一方;不逐纷扰,也无利欲;静听堂前寒风起,岁暮落雪又翻书。
他还果真亲手打造了一间看得见风景的书房,位于美国麻省波士顿北部,距离梭罗笔下著名的瓦尔登湖不过半小时车程,坐北朝南,前后有院,树木环抱,西有湿地,四季分明,世外桃源。

认识建鲲好多年了,我们是雪城大学艺术学院的校友,虽然见面不频繁,但也在雪城、洛杉矶、罗德岛聚过多次。他参加过我策划的展览,看过我的电影放映,我也常在网上浏览到他新近的项目,有时随便翻翻画册,还能翻到他的名字。
我总觉得,他是一个神奇的人。
我印象中的建鲲,喜欢雪地自驾——

喜欢千里独行——

喜欢雾中茗茶——

喜欢白色柴犬——

世外桃源的生活,很多人心向往之,能将之过成日常,毕竟少之又少。
我问建鲲:你的生活状态果真如此吗?
他笑说:
这些确实是我的真实生活状态,看看天,看看水,一天就这么晃悠过去了。其实我是一个比较懒散的人。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我每天都是自然醒。上午时段留作看书、练字、工作。体力活一般安排在午后。傍晚的时候就出去遛狗、跑步或快走,风雨雷雪不改。坚持跑步,是因为不需要对手,不需要特定的场地,也没有特别装备。“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不喜欢的怎么也长久不了。” 造房,遛狗,从前的慢生活也就是如此吧。
在我看来,家不只是一个单纯物理结构的房屋,而更是一个有着信仰结构,心的所在。我们以前那种感觉般的生活(life of senses),渐渐转化为意志化的生活(life of will),内心会感恩周边的人和事,身处异国他乡,却实实在在感受着,家乃吾心所在。

我总觉得,地理位置是“家园”最首要的元素,你是如何找到这片人间仙境的?
在美国,除了几个大城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区都是星罗棋布的小城镇,如繁星般散落在每一寸土地上,又如卫星般互相联通,并不算是离群索居的荒郊野地。我们最初,看中了湖对面的一所房子。不过就在我们犹豫的几天之内,便被别人出手买走了。惋惜的同时,却让我们对这片湖留下了眷恋,因为之前也从没想过,能在湖边度日是一种多么美妙的生活。某天,中介发来信息,说这片湖的另一边又有房子出售。看照片时,觉得房子怎么这么丑,差点放弃,可是到了实地一看便爱上了,因为够破旧,改造的可能性非常大。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建筑,可惜高考的时候数学失利,令我与建筑专业无缘,我曾经特别羡慕高分考入建筑系的同学。回想那么多年,我绕了一大段弯路,从理工科走到艺术摄影。如今,我又开始重新接触建筑,在网上修读建筑相关的在线课程,对自家住房进行一手一脚的改造,似乎这条路又有好长一段要走。一路回看,这才是我的初衷吧。

看你的设计图纸,已经充满了意境,建造过程中有什么特别的理念吗?
还没搬进来前,关于如何改造房屋的构思已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记得有位艺术家说过:“最好的设计是最省钱的设计。”这成了我对房子改造的中心理念——对结构不作大的改动,以极简的风格、最少的线条和最节省的方式,在原有基础上巧妙地分割重构,并留有对未来加建的足够空间。
改造过程中,拆除下来的各类材料我并不急于扔掉,而是先分类存放在杂物间,待需要的时候重新利用到房子的建设或家具的制作中,比如用拆下来的废旧木板做书架。
连最后的木质边角废料也不浪费,可以留在冬天扔火炉里烧掉,贡献些热量也是好的。我们的理念就是,以原有房屋框架为基础,改造成更符合我们生活及工作习惯的空间,环保、节能即可。

随笔自己改建旧房,是一件听似浪漫,实则巨大而繁琐的工程,为什么没有请装修师傅呢?
在请装修师傅这件事上,我们吃了一亏。当时朋友推荐了一个装修工人,德裔美国人,都快70岁了,过来说能做,而且开价很低,于是我们就天真地雇了他。可是工程还没做到一半,他就要我们支付了几乎所有的材料费及工钱。之后他就开始拖怠工期,前后花了近两年,落下一个烂尾,而且做工极其糟糕。最后我们不得不用法律手段才逼他退还了三分之一的工款。
接下来,我便接手了这个烂尾工程——把楼梯板全部拆除;墙面拉直;楼梯下层结构重新加固;重新订制和安装枫木实木楼板;安装从阿里巴巴订制的全钢化玻璃楼梯扶手……

在美国,任何涉及房屋变动的工程都是要去当地政府部门申请工程许可的,水电工程还需持有专业执照的工人来实施。我们除了大工程,例如换屋顶、加固地基、还有铺设水电需要请专门的工程人员来做,其它事情都是我一个人边学边干,随之家里的各种电动工具也越来越多。
改造过程中,拆除旧房屋结构是最累、最花时间的环节。怪不得很多人买了旧房后直接推倒重建,这是有道理的。上网找资料,跑装修市场逐渐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相识一位建筑师朋友,说我不必一定要成为建筑师,因为很多时候都要考虑客户需求。像我,或可以成为一名自由建造师,可以亲自下手制造。
那你的艺术创作怎么办?
在我买房安定下来之前,其实一直都处于旅行的状态,纵横走遍了美国大陆。世界太大,时间太少,这是我的感叹。安藤忠雄说过,“旅行造就了人,也造就了建筑师。”他的旅行是去看建筑,我的旅行是看自己的人生。以前的旅行常常都是一个人,说不上孤独,但是旅途上遇到的各种状况都是不确定的,就跟人生一样。很多对人生、对艺术的思考,都是在路上完成的。后来的另外一组作品《圣经系列》也是在路上而形成的。

近几年,我一直处于非常不活跃的状态在做各种项目,甚至连自己的艺术创作都很不活跃。更多的时间我是回到了跟建造有关的基础学习,例如对建筑空间的理解,学习建筑史和理论,3D绘图,还有木工制作,电焊加工等等。或多或少地因为一直存在的人脉会感受到我最近的一些动向,找到相同的兴趣点进而产生合作,事情自然而然会发生起来。我也试过申请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展览项目,只是都没有回音。
多年前,你参加过我策划的展览,你的作品看似平淡模糊,但低饱和度中很有神秘感,能否谈谈为什么会形成这种风格?
我总会在看到过的所有艺术大家中去寻找自己兴趣的关注点,视觉艺术家的影响对我来说的广义的,包括书法、绘画、建筑、摄影......我的创作来说,视觉上就是越来越喜欢过滤掉色谱后的单调。就如书法,黑白而已,却是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
神秘并不是初衷。我只是在做一种与大众摄影追求色彩还原、图像清晰锐利的背道而驰的实验。不清晰的图像可以是一种表现手法,来传达似隐而现却日渐远去的视觉记忆。

我们的聊天方式是倒叙的,那么最后来说说,艺术大门是如何向你敞开的?
我大学读的是自动化。毕业出来我找了一份在报社的工作,转行做了摄影记者。选择做摄影是因为我从小受父亲的影响,是一个抱着照相机到处拍照的孩子。几年后,我发现我根本不喜欢新闻领域内的所谓纪实摄影。于是我整理一下平时的作品,考了该考的试,漂洋过海来美国读研究生。当时申请美国艺术院校一共十所,接受的有三所,雪城大学给的奖学金最多,我又看到摄影系的教授们都很年轻,我就去了。从此,艺术大门正式向我打开。
在美国的研究所看似松散的自学实践方式,让我接触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或者说,完全改变了我看世界的方法。因为从小喜爱建筑,我逐渐对如何在影像上表现城市的景观和空间开始了探索,以一种尊重的平视,观察着我们身边像格子一样被复制、等分到不同的物理和逻辑的城市空间。我有目的地采用居中和对称的构图,主观地进行纯粹空间的表达。与其说是拍照,我是在制造影像。
继续倒叙的话,我父母祖辈都是广东人,我却在广西一处偏僻的小县城贺县(如今为贺州)出生长大。举家迁回广州已是我小学二年级的事了。在广西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带着我和他的学生到处拍照。晚上我会在阁楼简陋的暗房里看他放印照片当小助手。
最后的最后,因为要过年了,大家又开始各种总结了,什么“三十岁才发现的人生真相”之类的。你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你有什么“人生真相”可以分享?
“Life is short, don’t waste your time.” (人生短暂,切莫辜负)这是德国摄影师Thomas Struth 2007年在一次艺术家驻留项目对我训的话。所谓的“人生真相“于我来说便是如此,那时候我也真的才三十出头。十年过之有余,经历过各种可能性的工作,各样的人生经历,进一步总结就是:
一生只做好一件事。

注:本文所有图片版权©️谢建鲲 | 建鲲网站:xiejiankun.com | Instagram:alien_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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