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二十三日
真不敢相信,距离我来京居然已经有两个星期零又三天了。 我还分明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拖着大箱子赶地铁的窘像,那半天的时间我就在心里把因为地铁没有电梯和扶梯这件事把北京数落得一无是处,想来还会隐隐觉得手臂酸痛。
我是一个人来北京的,听着特像在追梦,还有着强大的心脏,但幸好我在北京有着一堆好友,如果没有她们,可能我这层强大的膜早就崩裂了。
在北京的日子里,单纯又忙碌,每天迎着太阳光醒来,每天又追着余晖回去,天空蓝得可以出水,如果加上云彩,甚至可以錶出一幅画了。放假的时候,便收拾好东西满城星标地跑,和远在千里的霁霁通通电话,那个瞬间,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强大而潇洒。
也有崩溃的时候,孤独感和无力感总是瞬时袭来,裹挟了我本就容易撕裂的心脏。这个城市的表面总是明媚而充满希望,而同样,这个城市的阴暗面却充斥着无尽的叹息和无数张被压榨得无言的面孔,叫人心里总是一颤,而你所不知的是,无名的压力就开始悄悄地堆积了。
但我还是喜欢北京人的,应该说,接触更多的是北京的司机和店铺老板,他们总是会说 慢走勒您勒,拖着长长的京片子味儿,而跟你聊天时总给我错觉在说相声,这种感觉总是时不时令我忍不住发笑,而他们也够爽朗,总是会尽心尽力地回答你的问题,没有像重庆人急性子那样的不耐烦,他们大概知道,每一个独自进京的外地人身上都背负着些许的故事,而他们尊重这个故事,除此之外,不再添乱。
而我的故事呢? 我为什么来北京?
在此之前,做这个决定其实才不到两个月,甚至我只跟我最亲密的人讲过原因,其他人我只字未提,只是说,我来做作品集了。
但背负在我身上的代价巨大。 我知道我只能放手一搏,可还是许许多多的人无法理解,他们认为你读着双一流的大学,在西部最好的城市,你想要达到你的目标轻轻松松,你用你本科的知识出国简简单单,何况你的成绩这么拔尖,你如此折腾自己干什么? 其中就包括我父母。
其实我容易崩溃的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父母。我无心怪罪于他们,只是懊恼至亲之间的无法理解。 很多时候我都是独自下决定,所有的责任全部由我来背负,而他们未来的一切,却想着又由我来承担,有些时候真的无法喘气。 我该做怎样的努力才能让他们理解,儿女和父母是两个彼此鼓励的独立个体呢,我所尽的只是赡养之责,其余的路都是我自己来走。 可能这是我永远无法达到的努力,也是社会无法企及的努力。
北京的资源真的是成都无法想象的。很多人说,这是惯性思维,这是北上广的固有印象,但事实就是如此。这里有那么多独立工作室辅助着作品集,而这是我以前真的无法找到的。也许重庆有,但一想到沙坪坝那多如牛毛参差不齐的机构挤在电梯间的一个牌子里,我就头皮发毛,不敢想象。
在我们专业,与我一样想着出国的大概两三人,大家的信息源都雷同一致,想申的院校也就如此。而出去之后才知道,原来AA并不难,原来代尔夫特也不难,原来有那么多专业的方向可以选择,原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一致认同谢菲尔德是保底的最坏选择,原来作品集的内容真的和我们平时的作业很不相同。
大家习惯了安稳的日子,而我战战兢兢地踏出了这一步。
太战战兢兢了,以至于我真的很急切,我太急切了,太想学到新的知识,太想去汲取新的营养,但老师们的态度却跟不上这种急切,他们总说,不要急,慢一点,你得多沉淀,多尝试,多去自学。
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我不像在北京上学的学生,他们总会在学期中空出几个周末来交流,我也不像离北京近的学生,他们会比较方便地与老师沟通。 我在飞机票单面就上千的地方读书,我也没有多少资本能支撑我耗着,这一别便到了暑假,而暑假的住处资金没有着落,我也无法安心地自诩自己两个月就能做完2-3个项目。
这一切都太沉重,压在我肩上无法动弹。在情绪崩溃的夜晚,我总是会思考到底这样拼命是为何? 我总是会默默勾勒一下,想尽一切加分保研后养老的日子该是如何? 我总是会想着,如果我放弃了我自己那些遥远的梦,一切听从安排,靠着关系进好的单位,又会如何?
想着想着,不甘心的泪水就会滑落,可能怪只怪我生长了一个太不想整齐往上的灵魂,在孤独的路途上总是咽了太多的苦涩。
我还有五天就要离开了,我想这二十三日给我的五味陈杂比这四年的本科还要更多。北京,暑假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