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馆故事集004:莫吉托与马拉松

开了刀锋书酒馆的这些年,我曾数度被人调侃说是“重庆村上春树”,这种调侃指向的当然不是作品,而是同样开酒馆和写小说的人生经历。村上说他是大学毕业后不知道该做什么工作所以选择了开爵士乐酒吧,而我却是在工作好几年之后才辞职开了书酒馆,说起来是自主创业,其实都有些消极避世的意思,村上在书里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我也大可不必遮掩。当然,逃避并非长久之计,终将有一天会碰到边界,村上在棒球比赛现场遇见“天启时刻”,从此走上了职业小说家的道路。而我还在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幸运的是,独立书店和深夜酒馆的双重属性,让我在经营这家店的过程中收获了很多意义彰显的时刻,而不必像村上那样在一天又一天的月升日落中陷入意义的困顿。
意义这件事情,如果要细细地讲,恐怕我暂时还不具有这样的能力,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在某些时刻,我确实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并且为我当前的生活带来了片刻的慰藉。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沈珂,在大学城念书,由于学校离刀锋书酒馆很远,她其实并没有来过店里很多次,最后一次出现也是很久以前了,人来人往,我也几乎快要将她遗忘。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她说:毕业倒计时,即将离开重庆,心头好像有诸多不舍,但是仔细想来,这座城市最让我留恋的事物也只有两样,一个是刀锋书酒馆,一个是火锅。
我在下面评论说:呀,没想到我们店的排名竟然这么高。
她回复说:是啊,当时并没有多少感觉,但是回过头来看,会觉得那是拯救过我的地方。
开店这么久,称赞和喜爱的话我着实听了不少,却从未出现过拯救这样沉重的字眼。然而我细细回想她在店里的场景,却始终无法确认这种拯救来自何处,于是对她说:“如果有时间的话,离开重庆之前再来店里一趟吧,我请你喝酒。”
她说:“好的啊,本来就计划着要去的,能蹭酒喝就更好了——嗯,我要朗姆莫吉托。”
很多老顾客都有一些小怪癖,比如有人要喝八分牛奶的拿铁,有人要喝没有奶油的摩卡,有人喝酸梅桂花冰不要吸管。沈珂也是其中之一,她的怪癖是喝莫吉托不加薄荷,薄荷糖浆都可以要,但是不要新鲜薄荷,还要加双倍的朗姆酒。她第一次在店里喝的就是这种特殊的朗姆莫吉托,因为要求很特别,我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要薄荷啊?“
她说:“因为我讨厌薄荷。“
她回答得气呼呼的,感觉带着点怨气。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刚刚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我才开门,换做谁也开心不起来。但是这件事情可怨不得我,我们店下午一点开门,她十二点就来了,也没提前在网上查一下营业时间。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过来问我:“老板,你们晚上几点打烊?”
我说:“通常是十点,但是也不一定,看情况。”
“啊?这么晚才打烊!”
开店以来我们被顾客抱怨了无数次打烊太早,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嫌打烊太晚。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说:“十点钟打烊有什么不妥吗?”
她说:“十点打烊我就赶不上轻轨了呀,我要回大学城的。”
我有点苦笑不得,“你可以早点走啊。”
她说:“不行,我今天要待到你们打烊。”
我说:“为什么呢?”
沈珂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并没有追问,也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只觉得这个女生心事重重,整个人都被忧伤笼罩,再多的朗姆酒也于事无补。因此,当她想要点第四杯双份朗姆无薄荷莫吉托的时候,我拒绝了她。
我说:“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每个人喝酒不能超过三杯。”
其实并没有这个规矩,我临时编的,因为我感觉到她像是成心要喝醉。虽然醉酒偶尔可以为某些故事推波助澜,但是大多数时候醉酒带来的结果都不怎么美好。
“那我换一个,白色俄罗斯。”
“不行,带酒精的都不可以。”
“喂,老板,你这样任性,很容易失去顾客的。”她有点哭笑不得地说。
“众所周知,我一直都是个任性的老板。”我耸耸肩,表示不为所动。
“那就给我一杯无酒精无薄荷的莫吉托!”
“你怎么对莫吉托这么执着?”
“就不告诉你。”她硬生生地怼了我一句,转身回到座位。
总的来说,沈珂第二次来刀锋书酒馆算不上一次愉快的经历,但她依然坚持待满了一整天,直到我过去提示她说我们要打烊了。
她当时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听到我说话才回过神来,“只剩我一个顾客了吗?”
我说:“是的,已经十点钟了。”
“那老板你今天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据说故事讲得好的话,有宵夜可以吃?”
“可以啊,不妨讲一讲你为什么要在店里待一整天。”
沈珂长叹一声,说:“因为那个人,第一次带我来你们店里的那个人。”
我并不记得沈珂第一次来店里是什么时候,所以也不可能记得和她一起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我都是从沈珂的讲述中得来,姓名不知,容貌未见,到后来我甚至都无法确认“那个人”的性别,因为沈珂一直说的是“前任”和“对象”,却从未使用过前男友或者前女友这样的称呼,而且伴随着故事的进展,那个人的性别愈发显得模糊。好在性别对这个故事本身并无直接的影响,但是为了便于叙述,姑且就称之为“那个人”罢。
他们应该是偶然逛到店里的,在书架上翻了一会儿书就走了。
那个人对沈珂说:“这家店简直太舒服了,我们回头一定要找个周末,来这里待一整天”
这就是沈珂第二次来店里从开门一直待到打烊的原因,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惜的是,他们分手之前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一起来刀锋书酒馆。直到他们分手一个多月后,沈珂一个人来了,曾经说好要一起做的事情,她一个人来完成了。
“说好了一整天就是一整天,少一分钟都不行。”沈珂说。
显而易见,这姑娘执念太深,注定还要经受不少的苦才能走出这段感情。但我无法直接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只好转而问道:“那莫吉托呢?为什么坚持只喝莫吉托,也是跟那个人有关?”
沈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的,因为他也喜欢在家里自己调鸡尾酒喝,他给我调的第一杯就是莫吉托。”
“为什么会加双份朗姆酒呢?”
“因为我跟他都嗜酒如命,单份朗姆酒味道太淡了。”
“那又为什么不加薄荷呢?”
“因为家里面找不到新鲜薄荷——”
听到这个解释,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猜来猜去,没想到理由如此简单。
我笑着说:“所以,不仅一整天要一分不少,莫吉托也要一模一样,你的仪式感真的好强。”
沈珂幽幽地说:“他不肯出来见我,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想念他了。”
我说:“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要想念,不是应该遗忘才对吗?”
她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忘不掉啊——”
忘记和想念,后者的确要容易许多,如果这两种方式都无法让人走出失恋的忧郁,想念也未必是一个坏的选择。
那天晚上沈珂并没有吃到深夜食堂,倒不是因为她的故事不够精彩,而是因为我知道在她当时的状态下,什么样的食物都无法给她以慰藉,或者说,她并不需要任何慰藉。
聂鲁达说,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遗忘这件事情,依靠的不是记忆力的丧失,而是感觉的消弭,在一次又一次的想念之中,在酒精与眼泪之中,痛觉不断地被弱化,直到有一天,你终于拥有了一次平平淡淡的想念,那便是遗忘的开端。
总而言之,沈珂那天晚上离开店里的时候并不是很开心,或许对刀锋书酒馆还有几分失望,以至于她出门的时候我感觉她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类似沈珂这种情况的顾客应该不少吧,我有时候会想。在坊间流传的故事里,刀锋书酒馆具有某种治愈人心的力量。我自己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也拒绝承认我和我的店拥有这样的力量。每个人心底的空洞都是被自己一点一点填满的,那些来过的顾客,只是恰好在刀锋书酒馆的这个时空坐标上,填上了最后那块砖,仅此而已。
因此,当沈珂再次出现在刀锋书酒馆的时候,我是有些欣喜的。
她在吧台将菜单翻看了好几遍,最后犹犹豫豫地说:“还是来一杯莫吉托吧。”
我说:“像上次一样吗?还是就要标准的做法?”
她停顿了一下,说:“就——正常的吧。”
切半个青柠,将汁水榨到玻璃杯里,然后将青柠切成小碎块放入杯中,再放入几片新鲜的薄荷叶和少许白砂糖,用研磨锤轻轻挤压,薄荷叶里的汁液会释放出来,同时白糖也会适当融化,然后加入适量冰块,倒入10毫升莫西多薄荷糖浆和30毫升白朗姆酒,再加入苏打水至八分满,表面再装饰两片薄荷叶和柠檬片,插入吸管轻轻搅动一下,一杯标准的莫吉托就做好了。

沈珂坐在吧台看着我调制出了这杯莫吉托,第一口喝下去,她便大惊小怪地喊起来:“老板,你这样做出来的莫吉托,真的很好喝耶!”
我说:“是啊,新鲜薄荷能起到关键作用。”
她说:“我从来没喝过正常的莫吉托,以前喝的都是他调的,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说:“感情也是如此啊,走出来了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好的。”
沈珂连连摆手,说:“不是这样的,我再也不会碰到比他更好的人了,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那个人到底有多好呢?他似乎无所不知又无微不至,有着极高的审美与品味,充满了生命的张力,他会带着沈珂徒步到深山里露营钓鱼看星星,也会在俯瞰全城的山顶民宿里和她一起度过温馨的圣诞节,他会带她去城市最隐秘的角落里寻找美食,也会在音乐节的现场和她一起滚得满身是泥。
沈珂在描述这一切的时候显得有些入迷,可是在我听来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稀奇。好与不好是一个太过于主观的概念,且不说那个人到底好不好,有些人全身写满了缺点和差评,在爱人心中却依然谁也取代不了。
说到底,还是一种沉迷,一种尚未戒掉的瘾。
“为什么会分开呢?”我问。
“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很俗套吧。”
“还在期望他回心转意?”
“应该是说是奢望吧,没可能了。”
“这么确定?”
“他说在他在另外那个女生身上,重新找回了自己,真搞笑,那跟我在一起算什么?迷路了吗?”
“可能真的是迷路。”我煞有其事地回答道。
“老板,你太过分啦!”沈珂拍了一下桌面,佯装生气地盯着我,大概是等着我收回刚刚说的话。我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吧台的吊灯闪烁了一下,她也随之黯淡下去,“其实我都明白,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可是人生哪能事事都顺遂心意呢?比起甘心,不甘心才是生活的常态吧。但是这句话我不能跟她说,我怕她听完之后甩头就走,不肯再买我的酒。
然而这把奸商还是没做成。
沈珂在店里没坐多久,就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要走了。
“这么早?”我问。
“对啊,晚了就坐不到去南滨路的公交车了,我在那边定的酒店,明天有马拉松比赛。”
“什么?你要去跑马拉松?”我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身板,表示严重怀疑。
“我不跑,就是去看看。”
沈珂当然不是为了凑热闹才去看马拉松比赛的。她和那个人还没分手的时候,他拉着她一起报名了今年的马拉松比赛,结果抽签的时候沈珂没抽中。严格说来,这次的马拉松比赛跟沈珂已经没有什么干系,她如此大费周章地前往现场,只不过是想看到那个人而已,不仅仅是源于曾经说好要一起做的事情即使分手了也要一个人去完成这份执念,还因为那是她能够见到那个人的唯一途径。
“你确定他一定会去参加比赛吗?”
“他一定会去的,我太了解他了,跑马拉松是被他列入了人生清单的事情。”沈珂的语气十分坚定。
我只能祝她好运。

第二天中午,我刚刚挂上“营业中”的牌子没过多久,沈珂就推门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吧台坐下,喊道:“老板,来一杯莫吉托,要有薄荷的。”
我问:“上午情况如何?看见他了吗?”
沈珂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晃着脑袋说:“惨烈啊,简直是太惨烈了——老板你去看过马拉松现场吗?”
“没有。”
“你想象一下,几千个人挤作一团,然后哗地一下全部冲出去,简直就是大型灾难片现场,观众区的人感觉比选手都多,根本就挤不进去。”
“所以,你没有看见他?”
“有没有看见他不重要,我知道他就在人群之中就行,今天上午,巴滨路,马拉松起点,在这个确定的时空坐标上,我和他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我听得心头一颤,虽然我之前一直觉得沈珂这样做有点傻乎乎的,但是细细想来谁又曾例外过呢?有那么一阵子,我也会绕很远的路去一家偏僻的咖啡馆,然后惶惶地等待着某个人出现,因为那是她最爱的咖啡馆,尽管我从来没能如愿地在那里碰见她。
我替她担心,忍不住说:“万一他没在现场呢?”
“他肯定在的。”沈珂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没有再说什么,做好一杯莫吉托给沈珂,然后自己坐在吧台里抽烟,烟雾缭绕中,想起了许多早已潜入湖底的往事。沈珂也不再说话,低头翻看手机。
沉默,各怀心事的沉默,直到我听见沈珂说了一句话,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静默让这句话变得清晰,甚至锐利。
她说:“他果然没去。”
我扭头看着沈珂,她双目失神,犹如在一瞬间被抽离了灵魂。
“你说什么?”我想确定刚刚听到的话。
“他今天没有去跑马拉松。”沈珂像是没有力气再继续说话了,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低头一看,屏幕停留在一条微博上,显然就是那个人的账号了,他转发了重庆国际马拉松官方账号对今天比赛的报道,同时写道:好不容易中了签,全力以赴准备了3个月,却因为要处理工作上的突发事件而失之交臂,实在可惜,重马,我们明年见。
马拉松的那一幕本来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沫,如今沈珂亲手戳破了它。她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对着我苦笑一下,说:“都怪我手贱,忍不住要去搜他的微博。”
我说:“或许应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假设他没有发这条微博呢,你很可能永远都以为他今天是在人群,更应该怪他发了这条微博。”
沈珂说:“他发微博的时候又不知道我去了现场这件事情。”
我说:“可以猜想这样一种可能,或许他其实是去了现场的,而且还看到你了,他也知道你看他的微博,这条微博是他专门发给你看的,只要你不去找他求证,这种可能性就能够一直成立。”
沈珂摇着头说:“这个只能说是在自欺欺人了。”
我说:“但是你之前做的事情在逻辑上跟这个是一样的啊,存在就是被感知,你独自做的所有这些事情,都没有被他感知到,这是你的独角戏,他不存在于这个舞台上。”
说完我便意识到这段话有点过重了。沈珂表情凝重,侧脸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过了几分钟,她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莫吉托,起身走了。
沈珂后来大概来过店里一两次,都是跟朋友一起,我们也没有机会交谈,直到她毕业离开重庆之前,应我的邀请独自来到了刀锋书酒馆。
依然是标准做法的莫吉托,以及一些礼节性的寒暄,然后我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所以,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是拯救过你的地方。”
沈珂笑了笑,说:“或许没有拯救那么夸张,但的确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让我从之前的那段感情中走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有吗?印象中你走的那次其实不是很开心。”
“确实是不开心,但也就是在那一刻你的话点醒了我。你说存在就是被感知,我从他的世界里已经消失了,他不知道我去现场了,他既没有看见我,也不知道我就在人群中,对他来说,我就是不存在的。同样,我在店里刷到微博之后才知道他并没有去参赛,他原本并不存在,是由于我给自己预设的场景,才让他变得存在,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凭空让他存在。”
我笑着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但是你引申出来的比我说的可要深刻多了。”
沈珂说:“这个就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我后来也想明白了,是我强迫自己让他留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旦我放弃对他的感知,他也走出了我的世界。”
“真的就这么容易?”我不大相信。
“当然没那么容易,只是从那以后,我便走出了以前的死循环,一天一天都在变好。”
“你们后来有见过面吗?”
“见过,就在上周周末,算是一次正式的道别吧,云淡风轻,挺好的。”
直到此刻,我才相信她的确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自我的救赎,我并没有拯救她,我对她说的那些话可以毫无用处也可以意义非凡,她自己捕捉到了其中的能量,从而让我隐藏在宇宙深处的某种意义得以彰显。
那天下午,沈珂离开刀锋书酒馆之前,对我说:“老板,其实我和他的故事里,有一个很关键的细节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我说:“那你现在想好了要讲吗?”
她抿了一下嘴,说:“也还没想好。”
我说:“那就不必讲,如果我已经感知到了,即使你不讲,它便已经存在了。”
她笑着说:“如果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到店里,你还会记得有我这个客人吗?”
我白了她一眼,说:“不是还有朋友圈吗?”
她说:“那不一样,网络关系太脆弱了——诶,不如这样,你在菜单上增加一款不加薄荷加双份朗姆酒的莫吉托,名字就叫不存在的莫吉托,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我说:“可以啊,你就假装我会增加这款饮品,反正你再也不会来店里,这款不存在的莫吉托在你心里就是存在的。”
沈珂突然收敛了表情,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我真的要走了,老板,谢谢你,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够记得我,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
她的话让我有点恍惚,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语,具体的场景却一时间想不起,只能下意识地回答道:“好啊。”这一瞬间的分神导致我的记忆里始终缺失了沈珂从店里离开时背影的画面。
沈珂的确再也没有来过店里,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她在朋友圈里也不见了,通讯录和聊天记录翻遍了也找不到,我都开始怀疑她是否真实出现过,但是所有的对话和场景都如此生动而真切,于是我写下这个故事,至少她和不存在的莫吉托会在这个故事里存在。
至少我可以确切地记得有个人对我说:“希望你能够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