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病逝的一周年
“婚期订啦——9月9号吧,不错,还是个周末!那我就按它找酒店啦!”终于又订下一件事情。
婚期订了是不假,但是酒店并不向想象中那么好找!我们看上的不一定能看上我们,我们互相都能看上的不一定档期在,周末的价格比周内的价格贵了好几百,看酒店看酒店看酒店……
4月初某天晚上,看酒店晚了老公跟我看酒店有点晚送我回到家,说上楼坐坐吧,也好久没有过来了,回到家姑姑也在,房间就开了爸妈房间的小灯,爸爸靠在床头,姑姑坐在床边,妈妈听我们回来了,用和平时一样平静又开心的语调问“回来啦?(开心是因为听出准女婿也跟着来了)”“去看看你爸,他今天不太舒服。”我照常跟没事人一样换鞋、换衣服、放包,老公已经进爸的房子了,寒暄着,爸爸明显没有往日的精神,等我进去的时候,爸爸头歪在床头,手半掩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一个劲说头晕,恶心,老公跟他说着各种可能头晕的可能,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妈妈突然说:“去看看你房子,今天厨房装完了”,说着拿起钥匙带我和老公去看,我心想那就看看吧,看完赶紧让老公回去,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妈妈带我们参观这今天装好的橱柜,我说可以,反正是租的,走马观花的看了下。妈妈突然叫我,有点一本正经的口吻,突然心里一紧。“今天复查结果出来,情况不太好,转移到脑部,发现了两处,**医院预约不上核磁共振,让我们自己联系医院先做核磁,确定后**医院会尽快给我们安排手术,这次手术简单,不用开刀,就用γ刀照一下,激光杀死!”我的脑袋瞬间一嗡,感觉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怎么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哦,手术简单,那爸爸还不用受那么大的罪,比想象要好一些。没有忍住,我蹲在原地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妈妈简单安慰我几下让老公好好安慰我,说她要过去了,免得爸爸怀疑。
对于女孩来说,眼泪是能减压的,哭了一会儿,想去看看爸爸,我擦了擦眼泪,跟老公回隔壁妈妈房子了,爸爸依旧很难受,无心应付我们,里屋的灯关了,姑姑说今天不走了,已经快11点了,我们催着老公快走,老公不舍的离开,反复交待晚上有啥事情给他打电话,然后回去了。让姑姑睡我的房子,妈妈睡在爸爸旁边,我准备睡沙发,换了睡衣。睡前又摸摸了爸爸,想让他加油,妈妈说明早就去@@医院做核磁共振,我把车预约好了,妈妈和姑姑带爸爸去。家里灯熄了,老公给我说他到了。
12点半,爸爸头疼的不行,浑身都湿了,突然吐了,吓坏我们,妈妈坚持说今天就去医院,我们挂急诊,赶紧给老公打电话,老公说你们先收拾,我20分钟后到楼下,穿好衣服,姑姑也坚持要去,给爸爸带了些必备的东西,病例资料,老公到了我们下楼,从家到@@医院也就7公里左右,感觉好漫长,带了呕吐袋,爸爸又吐了一次。到了医院,老公和妈妈给爸爸挂急诊,找大夫,我和姑姑陪在爸爸身边,没有床位,紧张的挤在治疗室,一个只够平躺的床上,给爸爸挂上吊瓶,好像能舒服点,他支着我们快点回去,妈妈陪着就行了,老公把我和姑姑送回家,凌晨2点半了,基本上没怎么睡,百度爸爸转移后性质,存活期,治疗办法……早上6点半我起来收拾好去上班了,想着今天哥哥妈妈姑姑都在,让我把假请到最需要的时候吧,周五了坚持一天。早上上班公交车上,默然听到李建的《父亲写的散文诗》,泪流满面……
病情控制住了,颅内压增高,哥哥很快联系了**医院,给爸爸安排了手术,手术家人还是坚持不让我请假,妈妈把爸爸入手术室前准备的照片发我,看到后瞬间泪目,身边关系好的同事赶紧上来安慰。半下午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手术很顺利,做干净了,很快就能出院了,下班飞奔到医院,看到爸爸坐在那里,挂着吊瓶,头上像少年打烂头被缠着纱布一样,很精神,爸爸给我讲着手术的过程,问他怎么样,说还是有点头疼,妈妈安慰说到底刚做完,里面还有伤口,爸爸吃着我给他带过来的蛋糕,像没事了样子。快9点了,妈妈说赶紧让你姑娘回去吧,太晚了操心,爸爸也说快回去吧,明天我们就出院了。看着他们好像没啥事了,我放心的说好吧,那我先回,妈妈把我送出来,快走到地铁口,给我说没事啦,很顺利,手术做的很好,快回去吧……目送我过了马路,回头妈妈还在马路对面站着,我说快走吧,消失在她视线她就能回去了(后来很久我才知道,妈妈没有给我说实话,是怕我一个人回去在家乱想,其实她的心理承受了多少)。
出院了,爸爸的饭量明显少了一半多,多数时候都在床上躺着,经常喊着头疼,出院没半个月又主到家楼下的医院,后来他不想晚上住那,妈妈就等我下班回家一起借个轮椅把爸爸推回来,早上上班再把他推到医院,一路上轮椅推得歪歪扭扭,常有人过来搭把手,我都会真诚的给人家说声谢谢,爸爸也勉强抬起头给人家说谢谢。出院没多久,妈妈给我们说,婚期提前吧,看你爸这情况不好说,最后我们改到了6·18号,端午节都放假,也不顾的吉利不吉利,中间上着班,筹备着婚礼的事情,只有有多的时间就尽量在家陪爸妈……
爸爸的身体确实可以用每况愈下来形容,因为不好好吃饭,消瘦了不少,经常躺在床上,腿上的力气弱了很多,走路开始颤颤巍巍,说话开始咬字不清楚,半听半猜,有表达的大小便需求,无表达的大小便失禁,开始穿上成人纸尿裤,头慢慢轴不起来,病毒性腮腺炎,咀嚼能力退化,表达能力退化……这里再描述两个细节,有一次爸爸有表达的大便需求,就我和妈妈在家,实在没有力气把爸爸扶到洗手间,那时他已经完全不能独立行走,翻身了,妈妈说你忍一下,让青去给你买个凳子,妈妈简单给我形容了下,我飞快下楼骑了辆摩拜,在家方圆3公里内搜寻五金土产和药店,终没有买到,妈妈后来给我打电话说,邻居哥哥在把爸爸背到了卫生间他解决了,当时的心情和场景我至今难忘;还有爸爸突然得病毒性腮腺炎,开始他喊叫牙疼,慢慢的低烧,腮帮子肿的高高的红彤彤的,那时候爸爸已经完全行动不方便了,妈妈靠着人情叫来楼下医院医生,确诊是腮腺炎,但是传染性的人家死活也不愿意收留,其实确诊为腮腺炎时候,我还偷偷的开心了下,因为一直担心爸爸是淋巴转移,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看我能不能请假回来,那段时间给我们领导说了家里情况,她也非常理解,基本上我说要走她都不会过多过问。妈妈说得带爸爸去看,没有车呀,老公在外面送货回不来,单位姐姐知道了非要他老公来我家给我帮忙,但是又突然想起他家车那天限号,那些点滴现在想来都特别感激。我说妈没事,我叫滴滴专车,人家服务很好。姑姑也在,妈妈叫来了三叔,因为我和姑姑肯定是扶不动爸爸的,邻居借了个轮椅,给爸爸穿戴好我们出发了,上下车全凭三叔和滴滴司机抱着把爸爸放车里,来回的专车司机都特别好,一点也没有嫌弃,一向好强的爸爸,此事不知道心里有没有跟自己的身体妥协,其实我心里很难受,但是不能让他看出来,车上我两还拍了张自拍,爸爸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去医院买了贴的药,医生说是病毒性的,还必须打针,但是住院现在安排不了,他这种病情这种专科医院也不敢收,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我赶紧给妈妈联系,让他看能不能在家附近联系小区诊所,我们其实刚搬过去不久,对小区的环境设施都不太熟悉,到家后找到了,我们直接把爸爸推到诊所,说明病情后,给爸爸吊上了吊瓶,诊所医生也很好,妈妈说明情况后说后面几天可以上门打针。几天后爸爸确实消肿了,能勉强张口吃点东西了。
其实这段时间,我还是个准新娘,婚礼该筹备的都还没什么头绪,但是确实已经心率交瘁,一切从简,这是那时的唯一信念,其实每个女孩都有个新娘梦,慢慢长大了也参加了很多别人的婚礼,参加的时候也会品评论足一番,如果是我的,应该在多点啥少点啥。爸爸妈妈是干裁缝的,亲戚的孩子结婚了,爸爸妈妈还给他们做个敬酒的旗袍,我一直幻想着我结婚的时候妈妈甚至能给我亲手做一件婚纱,帅气的爸爸穿着一身白西装,吹个头发,跟他们年轻时候照的婚纱照那样再帅气一次,把我送到交接区。现在回想来,我结婚,妈妈甚至没有时间给我做一床被褥(委托嫂子妈妈给我做的),爸爸已经完全没有自主意识靠着各种针剂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体征,仿佛就在等我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而哥哥为了让所有人参加我的婚礼,那天他一个人守在医院没吃没喝,婚礼办完我和老公送走宾客,赶到医院让老公改口,哥哥说今天给爸爸下的胃管已经完全打不进东西,医生医嘱开始禁食了。仿佛他知道,心愿已了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