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囚笼——《冬吴同学会》笔记
很喜欢这期节目,所以把两位老师的谈话要点记录了下来。
「语言的囚笼」 语言的贫乏是终极的贫乏。 有一本英国的书里说道,所谓的阶层固化主要是从词汇固化开始的。因为词汇(语言)会影响思维,而思维决定行为,行为又会决定结果。英国的贵族和普通人形容同一个对象所使用的语言是很不一样的。比如普通人形容一个脾气不好的中老年妇女会用“泼妇”这个词,而贵族会用“不羞于发怒的女人”这个词,他们就不会使用这个虽然很短,但是将大量文化信息都浓缩在里面的这样一个词(泼妇)。 你持续的使用什么样的语言,也就意味着你走向什么样的人生。 网络流行语就像大规模传播的病毒。这种语言病毒的大规模流行对一个民族来说,尤其是对青少年来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因为它让我们习惯于一种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语言习惯,促使我们语言上的多彩多姿变差了,进而使文化上思想上的多彩多姿也变差了,这个很可怕。 “流行”其实就是“简化”,就是将世界上的各种各样的趣味通过一种机制或各种营销手段简化为一种东西,让全世界的人都喜欢这一种东西。当然这也给大家提供了一种方便。比如有了流行服装,每年就不用费脑子想穿什么衣服是漂亮的了,而这个是很考验每个人的竞争力的。 “流行”给每个人提供了一种最简单的“趣味审美直通车”,只要拥有这个东西,你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入场券。同时会对还没入场的人形成非常大的压力,让他们有一种恐慌和焦虑。现在的营销基本上就是制造恐慌,制造焦虑,从而将尽可能多的人一网打尽。 现在“流行”还有一个名字叫“刷屏”。一个信息借助于刷屏就会迅速流行。这里面当然也是一个制造恐慌制造焦虑的过程。当你发现你的朋友圈里连续五个人都在谈论一个东西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恐慌感。只有加入这个最新的潮流当中,你才可以免于那种隔绝于广大人民群众之外的恐惧。 速生的东西必然速死。 以前我们对某一类事物可能有多个不同的表达,而现在有了网络流行语,我们用这一个词就全部解决了。实际上这是对我们的感知力和表达力的双重阉割。 语言是一种牢房,你选择了一种语言,你也就选择了这种语言暗中给你设定的思维和感知的牢房。 这在哲学上叫做“简化的暴政”,让我们不知不觉只接受一种趣味。不过有趣的是,这一次的“暴政”来自于技术,它并不是某一个国家独有的,你可以看到几乎是全世界都有这样一种语言暴力的倾向。 语言的极端简化:我×,傻×,牛×。当你想表达惊愕、赞美、愤怒等等的时候,这三个词已经足够用了。这有点像RGB三原色,任何颜色都可以用这三种表达出来。 语言的简单粗暴使得诗词一下子火了起来。当一种趋势发展到极致的时候,它一定会留下一种真空,真空就会暗中诱发一种相反的需求。当你朝一个方向走到极端的时候,一定会导致相反方向的那个东西的真空,这个时候你就会突然觉得那个东西真好。 语言的贫乏最终导致我们感觉上的焦虑。我们有时候产生了一种感觉,但是能表达的语言太少,这个时候你会有一种焦虑。本质上来说,我们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语言上的无能。 泰戈尔有一句诗,“面对你,我的言语挣扎不成歌曲。”艺术就是感觉挣扎成为语言或者音乐。这中间的转换是需要一种能力的。你挣扎半天,如果没有这个资源或能力,那也只是挣扎而已。就像莎士比亚说的,“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全然分辨不出半点意义。” 原来我们以前所受到的语文的教育是如此苍白,我们背过的东西早已忘记。可能是因为不怎么用,所以我们就忘记了。 生活的简化和语言的简化是互为因果的。 普通人说划火柴顶多就是“我划燃了一根火柴”,但是张爱玲说的是,“在黑暗中,他划燃了一根火柴,那橙红色的三角小旗缓缓的飘荡在它自己的微风里,慢慢的,它燃尽了自己的旗杆,归于寂灭。”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