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时,当枕书而眠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一个寻常的long weekend,一个周五。前几日一直缺觉,于是连睡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午后醒来。好在日间时间极长,即便这样晚起,也度过了七八个小时的白天。
身体休息够了,也不那么懒怠。洗了衣服,又清理了浴室的下水槽。音乐是好东西,能够让不那么轻松的时间变得舒适一些,像樱桃上的水珠。
时间是我的,又好似不是我的了。心里总是遍布着长长的缠绕着的担忧,因着不同的人和事。每当我拥有了快活,就会担心失去,于是不知节制地索求更多的肯定。但我应当从容不迫地,任它来去。
在这样的心情下,读完了《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珍妮特·温特森是个好作者,她的文字好似有着千千万万条触手,能够伸向你知晓或是不知晓的各个角落。这是她的经历,因为她的不同,被排斥。我想她曾经是痛苦的,但也正因为这样明确的痛苦,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选择逃离,这不是她的错。
她说:我渴望有人暴烈地爱我至死不渝,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永远站在我身边。我渴望有人毁灭我并被我毁灭。
是不是因为体验到的厌弃与反感多于爱,体验过被爱而又被背叛,她才如此极端地渴望暴烈的爱。
她在书的最后写道: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围墙坍塌,原来外面还有别的世界,命运,还有别的可能。我们接受教导,接受知识,接受正确与错误、真实与虚构的界限。而橘子,从来都不是唯一的水果。
书里的她最终似乎与所有人和解了,或者说,所有人再见到她时,似乎忘记了她从前在她们眼中是被魔鬼附身的孩子,也似乎忘记了她们对她做过的一切。她并非得到了认同,我是这样认为的。她只是已经见过了别的世界,拥有了别的可能,便不再紧抓着过去的伤痛不放。但她仍旧是被伤害过的,她只是需要一个解释,但人们都活成了历史学家,选择遗忘或篡改。
这或许的确是忠告。可生活不是这样的,橘子是你被赐予的水果,你尝过它的味道,你也喜爱过。当你见过了更多的水果,你可以告诉自己,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可你离开橘子时,仍然会记得它的味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经历时细枝末节的情绪都被放大,回忆时却轻描淡写。我想她比我更明白,但她已然选择成为自己,于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成了故事,烙印在生命里,也能心平气和地写出来。她的故事于她而言,已经成了陶匠的陶罐,有它独立的形态。
我何尝不知命运还有别的可能,总有路可以走的。但每一条路都是迷雾重重,不见前路的。我总给自己留了退路,这退路未必不艰难了,也足够诱人。但我不能总是怀着十二分的小心,随时打算走到退路上去。这毕竟,是我已然放弃的一条道路。
也想读两句诗了,读诗如同饮食,品到了极好的滋味。诗歌比其他体裁更能让你口齿生香,是美妙的体验。
石川啄木的短歌极好,他说:像从百年的长眠里醒过来似的,打个呵欠,没有想着什么事。又说:无端地想要,在草原上面跑一跑,直到喘不过气来。
像极了我的生活,像极了我的心境。这组短歌叫做《爱自己的歌》,是极。
记得面试日本的学校时,为了表现对日本文学的兴趣,假称自己喜欢松尾芭蕉和他的俳句,如今想来,只记得松尾芭蕉,却不记得他写过什么。称不上喜欢。俳句是有意思,比之诗词歌赋,仍差得远。苏子在我内心无人能及,李白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