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大乱三百年(十五)野兽与美女
上文继续延续南北朝烽火,刘宋与北魏在两个年轻有为的皇帝刘骏与拓跋濬的带领下各自出现新气象,北魏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刘宋大兴改革强化主权,两国都在不同程度上得到复兴和发展,最终在458年双方再次爆发的战争中两国的国力和人才得到了一次充分的验证,结果是刘宋以压倒性优势完胜北魏,这场胜利来的之迅疾之彻底之完美是刘宋立国以来对北魏战事中从未出现过的,也只有刘裕刘寄奴前期平灭诸国可与之媲美。但就在对北魏取得压倒性优势本可一鼓作气之时,刘宋皇帝欠缺一口气的宿命规律再次降临在刘骏身上,这一次他玩的更彻底,直接由文武双全励精图治的明君转瞬变成喜好奢靡不理正事的昏君。前明后暗的刘骏最终在三十多岁的壮年溘然长逝,留下三十几个儿女(这产量杠杠的)而不久后让北魏恢复元气颇有功绩的拓跋濬也英年早逝,刘宋与北魏终于从持续了几十年的烽火硝烟中走了出来,开始走向新的纪元。
而这一走,北魏向左,刘宋向右,两国的命运与结局竟是天差地别。
这一章,笔者就将讲述北魏刘宋的国运开始两极分化的原因,简单说,是因为一头野兽和一位美女。
野兽与美女共存,南北朝的历史由此改变。
一、 一路下坡的刘宋
刘骏死了,留下了二十八个儿子和八个女儿,继承大宝的是他的长子刘子业,时年仅仅十六岁,正是这个刘子业让刘宋王朝开始疯狂的一路走下坡。
刘子业出生于元嘉二十六年即公元449年,从两岁起,父亲刘骏镇守外镇,他便一直被留在健康城。五岁的时候,刘骏起兵讨伐两位兄长,刘子业羁留建康,屡次险些被害,最终大难不死化险为夷。同年四月,刘骏起兵成功继位称帝,刘子业被立为皇太子。虽然少年就成了太子,但刘子业确实不是读书的料,经常惹得父亲刘骏盛怒大骂:读书不长进,还一向懈怠,而且偏激暴虐的脾气一天甚于一天,兔崽子为何如此顽固。
既然知道刘子业不成器,刘骏你又是何苦将国家大业交给他呢。
464年刘骏去世,刘子业最终继位,改年号永光,南北朝历史上最著名的暴君粉墨登场。
说起两晋十六国的暴君,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后赵的石虎和前秦的符生了,而刘子业比起这两位来丝毫不遑多让。
甫一继位,在父亲刘骏的葬礼上,刘子业面无哀荣,淡定异常,后去祖庙看祖先画像,他指着曾祖父刘裕说:这是一个大英雄,活捉了几个天子。又指着祖父刘义隆说:他也不错,只可惜晚年被儿子砍了头。最后他指着父亲刘骏说:他有个大酒糟鼻子,怎么没有了。说完便强迫画工将刘骏的酒槽鼻子画了出来。不久后,其生母王皇太后病重,派人呼唤刘子业前去探病,刘子业说:病人间多鬼,可畏,不能去。王太后听后大怒,对侍者说:拿刀来,剖开我的肚子,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几日后,王太后去世,及至临死,刘子业也不曾前去看望。
对亲生父母都是这种态度,对待别人,刘子业更加狂悖无道,可谓天良丧尽,畜生不如。
刘子业的姑姑新蔡公主刘英媚(刘义隆十女),是卫将军何瑀之子何迈的妻子,颇为美丽。 刘子业宣其姑入宫见面,逼迫与其发生关系后又将她留在后宫,而对外谎称刘英媚已去世。后刘子业又杀一名宫女,送到何迈府中,用公主的礼仪殡殓埋葬。何迈不堪忍受这种侮辱,计划谋反,事泄,刘子业亲自率兵杀了何迈。刘子业还在出游华林园竹林堂时,命令宫女赤裸身体相互追逐嬉笑,有一宫女拒不从命,就杀了她。夜里,刘子业做梦,梦见自己在竹林堂,有一个女子骂他说:“你悖逆不道,活不到明年麦熟。”于是,刘子业在宫中找到一个和自己梦中所见模样相仿的人杀了。刘子业还常在叔叔建安王刘休仁面前使左右侍臣强迫奸淫刘休仁生母杨太妃,刘休仁只得忍辱不发。465年冬,刘子业召集所有妃子、公主依次排列在自己面前,强迫左右侍从侮辱奸淫她们。已故南平王刘铄(刘义隆四子,被刘骏诛杀)的妃子江氏不从命,子业大怒,诛杀江氏三个儿子,并抽打江氏一百鞭。
遇到丧尽天良的刘子业当皇帝,刘宋那一大批中兴大臣可谓是飞来横祸。
刘子业继位后,就因不满大臣戴法兴抑制其胡作非为将其诛杀,戴法兴一死,刘子业愈发张狂,举止行为更加残暴。几位辅政大臣刘义恭、柳元景、颜师伯对这位新皇帝的行径忧惧不已,于是由刘义恭牵头,几位大臣想仿照当年徐檀谢傅四人行废立之事,但三人谋划多日始终犹豫不决,柳元景分析是因三人无兵权,于是便拜会手握兵权的沈庆之,希望取得他的支持。
但,一代名将沈庆之此时却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看过前几篇文章的都知道,刘骏前期的军事行动大都依赖沈庆之,但后期青州之战,颜师伯一鸣惊人,走上高位。沈庆之开始渐受冷落,并受到颜师伯的排挤,再加上他与刘义恭平素关系不甚和睦,听到柳元景密谋废立计划后,沈庆之因一己之私决定向刘子业告发。刘子业闻讯后,立即亲率羽林军攻入刘义恭府邸,将刘义恭及其四个儿子悉数杀害,并肢解尸体,变态的刘子业还将叔祖刘义恭的眼睛挖出浸泡在蜂蜜罐里,并笑称为“鬼目粽”。后,柳元景、颜师伯皆被杀害。
而告发有功的沈庆之初被信任,但因屡次进言劝谏,惹得刘子业很不高兴。沈庆之担心祸事临头,便闭门谢客,以求自保。此时大臣蔡兴宗劝其废帝,但被其拒绝。465年十一月,刘子业因与姑母乱伦诛杀将军何迈后知道沈庆之必会进宫劝谏,便提前关闭清溪诸桥,不让他进宫。沈庆之得知此事,果然前来,无法进宫后只好作罢。当日,刘子业越想越气,于是命沈庆之侄子沈攸之送药将其赐死,沈庆之不肯服药,被沈攸之用被子闷死,一代名将因一己喜恶不顾大局,后又冤死卧榻,实在令人叹息。
至此,刘骏生前安排的五位辅政大臣,已经被刘子业杀了四个,独剩一个王玄谟。
虽然在元嘉二伐宋军全线奏凯之时弃攻滑台导致满盘皆输,但后来王玄谟的表现还是堪称合格的,他在刘义宣叛乱时在梁山洲熟用兵法一举击败叛将臧质,立下大功。但却被中军司马刘冲之诬陷其与刘义宣相勾结,被刘骏以多取宝货,虚张战簿为由罢免。次年,他被起复为豫州刺史,平定当地叛乱,后改任雍州刺史,在任上,他整顿侨郡,颇有功绩,后回朝担任要职,在刘骏末年江南饥荒时,他拿出自家储藏物资进行赈济。被任命为辅政大臣不久后,王玄谟因性情刚直被其他四位排挤出中枢,外任青冀两州刺史,没想到,他因祸得福,避开了朝廷的争斗。
刘子业杀了几位大臣后曾征召王玄谟回朝,众人都劝其称病推辞以保全性命,王玄谟却说:吾受先帝厚恩,岂可畏祸苟免。于是毅然回朝,并屡次犯颜直谏,请求缓刑戒杀,以安民心。不久后,蔡兴宗又来劝说其废立,王玄谟思索再三,不敢举事,便回复说:这件事情此时不宜进行,不过我不会出卖你们的。
虽然在军事上成绩一般,但在为人为臣方面,王玄谟还是很够格的。
鉴于身前四位辅政大臣的遭遇,我估摸着回到建康朝堂的王玄谟同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而且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刘子业这种货色迟早是会杀了王玄谟的,但王玄谟最终竟然没事,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刘子业的末日已经来了。

说道刘子业的末日,我们一定要讲一下他那位经历过各种传奇人设各种命悬一线各种转危为安,曾经低到尘埃里又最终荣登大宝的叔父,他的名字叫刘彧。
说起皇帝们的前期传奇人设,有貌似出身不明的,比如嬴政;有小混混头加基层派出所所长(毫无违和感),比如刘邦;走街串巷卖草鞋的就有两个,比如刘备和刘裕;有皇帝侍卫,比如刘秀;有放马放牛的,比如石勒;有做过驿站驿卒的,比如李自成。其他的大部分要么是累世公卿名门望族要么是扛鼎重臣当世大将,少数民族出来的几个再不济也是小部落酋长后人。大家比较熟悉的传奇皇帝都出在明朝,而且一股脑出了仨,开国皇帝朱元璋经历了孤儿——和尚——乞丐——义军首领——皇帝的人设历程,他的孙子朱允炆则经历了皇太孙——皇帝——和尚的循环,后来那位朱祁镇则经历了皇帝——囚徒——皇帝过山车似的人设,当然明朝在朱棣以后就没出过几个正经皇帝,什么木匠啦、道士啦、混世魔王啦屡见不鲜。
而我们讲的这位刘彧经历更加一波三折,他实实在在经历了皇子——王叔——“猪”——屡次命悬一线的犯人——皇帝。
这个人设大家先闭着眼睛感受一下,等我讲完,大家大概会有发出这样的感叹: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刘彧是宋文帝刘义隆第十一子,字休炳,出生于公元439年,比当皇帝的三哥刘骏小了足足九岁。小时候即被封王,刘骏即位后,十五岁的刘彧由于生母沈蓉姬过世,他便改由刘骏生母路太后抚养长大,这是刘彧命运里的第一次转折,因为刘骏称帝后大杀宗室,而刘彧因为是路太后养子再加上他对太后非常孝顺,深得太后喜爱,因此特博得了刘骏的好感。在当时诸王都被严密监视,有名无权的环境下,刘彧历任秘书监、中护军、侍中兼卫尉、领军将军等显位。
刘彧的才能也不并不差,史书记载曰:“少而和令,风姿端雅”、“好读书,爱文义,在藩时,撰《江左以来文章志》,又续卫瓘所注《论语》二卷,行于世”,可谓文才显著。但他长大确实不太英俊,主要是胖,而且不是一般的胖,是过度肥胖,放到现在大概就是买机票得花四个座的钱,因为身体两边都得靠窗户。
虽然胖是胖了点,但刘彧安安稳稳的王爷也挺美的,结果自己侄子刘子业继位后,一切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刘子业虽然淫暴透顶不及畜生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特别畏惧几位还在世的叔父,残杀叔祖刘义恭后,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几位正直壮年的叔父抓了起来,其中最惨的三个就是刘义隆的十一子至十三子刘彧、刘休仁、刘休祐,这三兄弟除了都是王爷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很胖。丧尽天良悖灭人伦的刘子业竟然用竹笼将三位叔父装起来,然后分别称重量,最后得出结果,刘彧最胖,刘子业称其为猪王,刘休仁次之,称其杀王,刘休祐再次之,称其贼王,八叔刘祎因为智力低劣,被称为驴王。
刘子业把刘彧抓起来后,用木槽盛饭,放进各种杂食,搅拌混合,又在地上挖一个坑,装满泥水,再把刘彧衣服脱光扔进坑内,把盛杂食的木槽放在他面前,命令他像畜牲一样地用嘴去槽中吃食,以此欢笑取乐。除此之外,还将刘休仁的母亲抓起来让左右侍从奸淫侮辱,并强令刘休仁现场观看。除了这些,刘子业十余次对三位叔父都懂了杀心,多亏刘休仁忍辱负重,常用戏谑之言和阿谀奉承使来竭力保全几位兄弟。其中有一次,
廷尉刘蒙的妾怀孕,刘子业竟然在她临产时接进后宫,并希望她生个男孩然后打算立其为太子。做好这个荒唐的决定后,因刘彧违背其旨意,刘子业大怒,将其衣服剥光,捆绑手脚,棍杖从手脚内穿过,并派人将其交付厨房,发旨说:即日杀猪。此时刘休仁站出来笑着对刘子业说:猪今日不该死。刘子业问其缘由,刘休仁说:待皇太子生,杀猪取其肝肺。刘子业大喜暂且将刘彧交给廷尉,过了一夜,刘子业忘却此事,刘彧得以死里逃生。
砧板鱼肉四个字,刘彧想必理解的万分透彻。
转危为安后,刘彧决定出手,不然谁知道那个混蛋侄子什么时候又动杀心。计定之后,刘彧派亲信阮佃夫、王道隆等暗地结交刘子业亲信寿寂之等人,最后纠集十一人共谋杀主大事。最终在公元466年,也就是刘子业继位后的第三年十一月三十日夜,巫师诱骗刘子业说华林园竹堂有鬼,刘子业亲自到竹堂射鬼,寿寂之带刀冲入,砍死刘子业。又一个遗臭万年的昏君暴君死于非命,死时十七岁。刘彧随即在刘休仁等人的拥立下继位。
刘骏除了这个混世魔王的儿子刘子业遗臭万年,他的长女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女就是大名鼎鼎的山阴公主刘楚玉。这位长期冠着历史上最放荡公主名号的女人,早在弟弟刘子业称帝之前就与其行乱伦之事。刘子业称帝后,看着弟弟后宫佳丽无数,刘楚玉也不甘落后,她对弟弟说:我与陛下,虽男女有殊,但都是先帝的骨肉。陛下后宫万数,而我仅驸马一人,事不均平,何以至此。面对这个即使姐姐又是情人的刘楚玉的要求,刘子业觉得有道理,于是一口气为姐姐置左右面首三十人,供其玩乐。面,即面貌秀美,首,即秀发俊美,合起来就是美男子,具体用途大家都懂得。刘楚玉虽然放荡,但人并不坏,当时尚书吏部郎褚渊貌美,刘子业便命其侍奉刘楚玉,褚渊是名将褚湛之之子,娶刘义隆之女南郡献公主,按辈分讲,他是刘楚玉的姑父。褚渊被迫来到山阴公主府,多次遭其逼迫,褚渊誓死不从,刘楚玉见无法得逞,便将其放回。刘彧杀刘子业继位后,刘楚玉被赐死家中。
刘彧继位了,这位曾经屡次面临杀身之祸低到尘埃里,又突然一朝事成高到云端上的王爷前半生真可谓大起又大落,但他的劫难还远未结束。
刘彧的这次劫难,究其原因是两方想把暴君刘子业拉下皇位的人马档期冲突。
刘子业继位才两年多,其暴虐行径已经搞得天怒人怨,想拉他下马的人绝不止刘彧,此时,江州长史邓琬、新任雍州刺史袁顗(yi)此时也在密谋起事,他们打算以废昏立明的名义,号召四方讨伐刘子业,并计划拥戴年幼的江州刺史刘子勋(刘骏第三子)为帝,邓袁等人谋划完毕后,正准备广发檄文正式起事,结果却接到了刘彧在诛杀刘子业自立为帝的消息。
邓琬感觉有点蒙,他本想废昏立明匡扶社稷,结果却跟刘彧撞了档期,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此时江州很多官员都纷纷劝说邓琬放弃起事,承认刘彧帝位,反正暴君已除,他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一半,不管做皇帝的是先帝的儿子还是弟弟,反正都姓刘,总归比那个刘子业强吧。但邓琬却不这样想,他一直受先帝提拔,可谓恩重如山,继承皇位的理应是先帝嫡系后人怎可是异母兄弟呢。脑子一根筋的邓琬分析了一下局势,觉得刘彧诛杀刘子业事出有因,赐死刘楚玉也算合情理,但残杀先帝次子刘子尚就太过火了,而且他并非先帝嫡系后人,居然称帝,这就是得位不正了,拥立先帝后人讨伐得位不正的刘彧应该不比讨伐刘子业困难不少。于是,在刘彧称帝不久后,邓琬协同袁顗拥立年仅十一岁的刘子勋登基称帝,改年号义嘉。
刘子勋称帝,从传统伦理上说,确实要比刘彧正当一些,封建社会毕竟推崇父死子继,而原始社会和外族部落才流行兄终弟及。果不其然,刘子勋称帝的消息传到各地,各地宗王外镇大员纷纷支持效忠,刚在建康称帝没多久的刘彧瞬间成了光杆司令,政令不出建康城外百里,更严重的是,各地义军纷纷起事以刘彧篡位自立为由进行讨伐。由是,身在中央建康,刘义隆儿子们坚决支持刘彧,而外镇地方,刘骏的旧臣儿子们则倒向刘子勋,刘宋内部开始形成文帝刘义隆后人与孝武帝刘骏后人两方内斗的局面,战争也由此打响,史称义嘉之难。
而在这场内斗中,当年那些在讨伐刘义宣以及青州之战中立下赫赫功勋名将们大多因自己的选择迎来了人生终局。
在这场内斗开始前,名臣朱序之孙元嘉一伐中死守滑台立下大功后来又讨伐刘义宣有功,被刘骏重用并在荆州刺史任上呆了整整九年的朱修之在464年寿终正寝,朱家祖孙两代侍奉晋宋两朝,经历出奇相似,可谓南北朝传奇佳话。与朱修之同年去世的,还有那位更加传奇的垣护之,这位身小貌丑但才思敏捷行事果断的谋臣名将参加了元嘉三次北伐并对形势判断鞭辟入里精准异常,特别是二伐中,在王玄谟不告而逃腹背受敌的严峻情况下,他兵行险着当机立断率水军突破北魏重重阻拦,竟然几乎毫无损失成功突围,后来垣护之又平定刘义宣、刘诞有功,称为刘骏一朝的重臣,但可惜,老来失节,在460年随沈庆之讨伐酉阳蛮族过程中因大肆搜刮聚累财物被免职,464年被启用,不就便去世,终年七十岁。而青州之战中斩获第一次大捷后又立功无数的清口守将傅乾爱在几年后被堂侄毒杀,毒杀傅乾爱的这位也不是平常人,他的名字叫傅灵越,这位悍将在不久之后的内乱中将出场。
除了朱垣傅三位,再加上之前被刘子业团灭的刘义恭、颜师伯、柳元景、沈庆之四位,放眼整个刘宋见过世面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名将就只剩下率精锐起兵一马当先平定刘义宣的薛安都和青州大捷里的在世名将卜天生、庞孟虬三位了。
而这三位名将无一例外全部选择站在刘子勋阵营。
而在刘彧这边,虽然四大名将领兵讨伐来势汹汹,但他麾下也还是有几个谋臣武将的,谋臣方面以弟弟刘休仁,曾积极撺掇沈庆之、王玄谟起事未成的蔡兴宗,武将方面则是老臣王玄谟、亲手杀死叔叔沈庆之的沈攸之,平定刘义宣、刘诞叛乱有功的刘勔,青州之战立下大功的殷孝祖,
还有一位就是此时官至建康令、中军参军的萧道成。
除了放手让以刘休仁等人去平乱,刘彧宽厚的性格也在此时帮助了他,义嘉之难中,双方阵营里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刘彧手下很多将领的父兄子弟都是刘子勋阵营里的人,但对此,刘彧一概不问,仍对麾下将领善待有加,再加上中央军虽量少但更加精锐,两个积极因素奠定了很好的基础。而对面,邓琬掌握军政实权后,父子卖官,酣歌博弈,日夜不停,部下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导致士民忿怨,内外离心,斗志大损。
战争胜负的天平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在倾斜了。
467年正月二十三,刘彧以山阳王刘休祜(刘义隆十三子)率辅国将军刘勔、宁朔将军吕安国西攻豫州刺史殷琰,以巴陵王刘休若(刘义隆十九子)率辅国将军萧道成东讨孔觊继,又派屡经军旅、颇习战阵的殿中御史吴喜为建武将军,领兵东向。三月,吴喜率兵渡荆溪水攻郡城,分兵击诸垒,克义兴(今江苏宜兴)、吴兴(今浙江吴兴南),王道隆克晋陵(今江苏常州),任农夫克吴郡(今江苏苏州),宋将沈怀明乘势东击会稽,张永北击彭城。萧道成不久后至晋陵,与敌军前锋交战,一日破十二垒,声威大震。刘勔则率吕安国部连战连捷,兵临豫州治所寿阳,开始筑长围围寿阳。而身在河南信阳的卜天生起兵后不久被心向建康的守城边将反击,卜天生兵败被杀。
正面战场,刘子勋率精锐直逼建康,刘彧命刘休仁、王玄谟率军征讨,宁朔将军沈攸之率军出镇虎槛,与殷孝祖一起统帅前锋军马。
此时作为前锋都督的殷孝祖自侍功高频频侮辱手下将士,为了炫耀自己的身份出战时还经常携带云盖与战鼓,殷孝祖这种明显作死的行为很快就得到了报应,不久后,在两军交战中,生怕别人不认识他的殷孝祖被敌军弓箭手盯上,随即中箭而死,其子悉数被平素与之有嫌隙的薛安都杀死。殷孝祖死后,沈攸之称为前锋都督,上任之后立即纠集众将士于第二天主动出击,大败敌军,进逼赭圻(今安徽繁昌西北长江南岸),直接威胁叛军老巢浔阳。
六月,刘勔军筑成长围,寿阳陷入绝境,七月敌军大将庞孟虬率兵来援,在此之前,庞孟虬已亲领五千精兵解了义阳之围,在东进寿阳的路上,他也是连战皆克,锐不可当。在寿阳城外,他率军猛攻宋军,刘勔支撑不住,急向朝廷求援,七月庞孟虬率军进驻弋阳(今江西上饶内),刘勔急派吕安国率军拒之,此时庞手下副将吕兴寿与吕安国有旧,率部投降,庞孟虬在蓼潭被宋军击败,走死蛮中。宋军最大的威胁被消灭,叛军诸将纷纷来投,其后吕安国又奇袭叛军粮车,大获全胜,叛军败走,刘勔乘胜挺近寿阳城外,殷琰部众心思不一,但仍据内城固守。
另一战场,眼见沈攸之势大,邓琬忙遣部将孙冲之率兵一万为前锋,守卫赭圻。并以陶亮为右卫将军,统郢、荆、湘、梁、雍五州兵,合计两万人拒击,陶亮听闻宋军势强,不敢进军,只得屯兵于于鹊洲(今安徽铜陵、繁昌二县之间长江中)。三月,沈攸之率军水陆并进,攻击赭圻,刘休仁又调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各领三千兵马增援,宋军诸将进击,刘休仁再派部将率三万人前往,宋军合击,大破叛军,宋军追击至姥山(今安徽繁昌东北)而还,并连拔巢湖口、白水口二城。陶亮闻讯大惧,急召孙冲之还军鹊尾(今安徽庐江县境内),留薛常宝等守赭圻,其他分散各地部众全部撤回,共保浓湖(今安徽繁昌西),邓琬又遣豫州刺史刘胡率步兵三万,铁骑两千,东屯鹊尾,叛军军力达到十万。
为解决赭圻守将薛常宝粮尽之困,刘胡以船藏米顺风流下,但被聪明警觉的沈攸之截获,后又率步兵一万于夜间斫山开道,以布囊运米于赭圻城下,沈攸之见状率军出击,与刘胡殊死血战,最终刘胡军大败,拾粮弃甲,沿山逃亡。薛常宝见求援无望,愈加惶恐,于四月开城突围。沈攸之顺利攻占赭圻,纳降数千人。六月,袁颉都督诸军事,亲率楼船千艘,兵士两万,进入鹊尾,拥众以待。七月,沈攸之使出一记调虎离山,命部将越过鹊尾,占据上游的钱溪(进安徽贵池东梅根港),刘胡率军准备出击钱溪,与此同时,沈攸之总攻浓湖。不久,鹊尾粮尽,叛军送粮部队也被击溃,刘胡见势不妙率先奔逃,袁顗也跟着逃窜,于途中被杀。八月,沈攸之攻破浔阳,纳降士卒十万,刘子勋与邓琬皆被斩杀。
萧道成这边一直顺风顺水,打的名将薛安都之子薛索儿等焦头烂额,而自始至终薛安都基本没有领兵打仗,这一点也被悍将傅灵越所诟病,刘子勋败死的消息传来后,薛安都上表请降,刘彧见大乱初平想在这位名将面前耀武扬威一把,于是一意孤行的派沈攸之、张永率大军前去迎接归降的薛安都,薛安都见状大惧,以为刘彧是来兴师问罪,于是遣使联系北魏,请求援兵。北魏同意,逼走宋军,薛安都由是投靠北魏。
最后,刘子勋败死的消息传到寿阳城外,刘勔频频派人劝降,但杜叔宝在内城封锁消息,致使围困一直持续到十二月,最终,寿阳人心离散,几近崩溃,殷琰出城请降,刘勔在城破时严禁杀戮,对百姓秋毫无犯,寿阳城内百姓感恩戴德,齐声说“来苏”,词句出于《书·仲虺之诰》:“攸徂之民,室室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意为从困苦中得到休息。
来苏,来苏,来苏,一场内战虽然结束,但这场争夺损耗了刘宋从刘骏手里积攒下来的最后一点元气,从此后,刘宋王朝这辆大车开始在下坡路上一路狂奔,直至坠亡。
二、冯太后的崛起
就在刘宋叔侄相残,一路下坡的时候,北魏也进入了国运的转折期。
皆因一个女人。关于这个女人的故事,前几天有部挺火的剧就是以此为原型拍摄的,那部剧里的女主名字叫李未央。

想当年太武帝拓跋焘南征北讨荡平北方,实现了自己廓定四表,混一戎华的志向,公元432年魏军大举攻击北燕,北燕皇帝冯弘为平战乱,送小女儿冯氏入北魏和亲,成为拓跋焘左昭仪。在苟延残喘了四年后,公元436年北魏攻灭北燕都城和龙,冯弘走死高句丽,北燕正式宣告灭亡。而北燕皇室一干人等归附北魏,这其中就有冯弘的三子冯朗和妻子朝鲜人王氏,不久后,冯朗任官长安,一家生活暂时稳定。五年后,王氏在北魏后宫产下一女,春风得意的拓跋焘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将改变拓跋北魏的历史。
女婴冯氏及至年幼,冯家突遭横祸,其父冯朗因一桩大案牵连被拓跋焘诛杀,按惯例,冯氏因为年幼又是女孩所以被没入后宫,但万幸的是,此时北魏后宫还有一位冯昭仪,于是冯氏就做了姑妈冯昭仪的婢女,在姑妈的照应下,小女孩也算是顺遂的长大了。
拓跋焘被宦官宗爱弑杀后,其长孙拓跋濬平乱继位,是为北魏文成帝,年仅十三岁的拓跋濬继位后不久,就选中了长在冯昭仪宫中的冯氏做了贵人,那一年,冯氏已经十二岁。
十二岁的冯氏从此走出了姑妈的庇佑,走进了皇帝拓跋濬的后宫,两人的婚姻生活并无史料记载,但从后期结果来看,冯氏应该是颇为得宠的。
前文讲过,拓跋濬是将北魏拨乱反正由荡转稳的关键皇帝,他在位期间,镇之以静,休养生息,无为而治,让整个北魏迅速减负,得到了极大的喘息休养机会,国力逐渐恢复。而对于少多磨难的冯氏来说也终于迎来否极泰来的时刻,公元456年正月二十九,拓跋濬正式册立十五岁的她为北魏中宫皇后。
关于冯氏能年纪轻轻就成为皇后和北魏皇后册立流程还是要讲一下。
在古代王朝,一个女人能成为皇后并非易事,首先你的得到皇帝的信任和宠爱,信任必须在宠爱之前,因为皇帝宠爱的女人可以很多,但不一定非要册立成母仪天下的皇后,真要选为皇后,信任是基础。第二,你得有才有德,拓跋濬作为一代极为开来承前启后的明君,选皇后定不是儿戏,在婚后仅仅四年不到,十五岁的年纪上能让明君倾心选为皇后,冯氏的才德定是出类拔萃的。最后,有了信任,有了才德,还得有手段。中宫皇后,管制后宫,没有人脉没有关系没有手段是管不来的,而这一点,冯氏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她年幼即入宫,得到姑妈冯昭仪的照应,算是在后宫长大的,后宫的阴阳两面人情世故诸多关节在聪慧的冯氏心里定是了然于胸又应有自如,这一点优势对于冯氏来讲,可谓得天独厚。
北魏立后的关键一个流程就是必须手铸金人,若能铸造成功,则视为吉祥如意,可以立为皇后,若是铸而不成,则不能立为皇后,这个关键流程的成因无从得知,史书上之说 “以成者为吉”,推测这恐怕与鲜卑旧俗有关。宋末元初的学问家胡三省在《资治通鉴》注中解释说:“魏人立后,皆铸像以卜之。慕容氏谓冉闵以金铸己像不成。胡人铸像以卜君,其来尚矣。”从这里看,同为鲜卑的拓跋氏也继承了慕容氏的习俗,以铸金像测吉凶。但这件事情也颇值得玩味,虽然铸金像是个关键流程,但铸不铸的成则全在人事,总之,在冯氏立后之时,金像顺遂的铸成了。
曾经的北燕皇族后人,年幼入宫生死未卜祸福难测,未及豆蔻便嫁给皇帝,及笄之年则成为皇后,纵观冯氏短短十五年人生,经历已足够跌宕。
人生就是如此神奇,有时困顿你的,往往在某时又赠馈与你。
对于冯氏来说,除了一位疼爱信任自己的皇帝夫君与中宫皇后外,人生的馈赠还远不止此。
在被立为皇后的第二个月,冯氏得到了第三份大礼。在被立为皇后的第二个月,拓跋濬册立自己不足两岁的长子拓跋弘为皇太子,拓跋弘是拓跋濬与顿丘王(顿丘在今河南濮阳内)李峻妹李氏所生。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皇太子不是自己亲生, 那么为什么会说这是冯氏得到的第三份大礼呢。
这又要牵扯到北魏王朝缔造者拓跋珪所制定的立褚规矩。拓跋珪当年定下规矩,凡后妃所生之子被立为储君,生母皆要赐死,而交由其他妃嫔或皇后抚养,以防母以子贵,继而专擅朝政。仔细一想拓跋珪定的这个规矩实在逻辑不通,赐死生母以防专权,难道养母就不会专权了。总之,李氏在亲生儿子荣登太子后被赐死,还是婴孩的拓跋弘由此交给冯皇后收养。手里瞬间多了一个国之储君,这对冯皇后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
冯皇后在接到抚养拓跋弘的责任后表现的异常出色,她将拓跋弘视为己出,竭尽慈爱,不遗余力的抚养教育这位皇太子。在以后的九年里,冯皇后想必是幸福的,虽然北魏在青州之战被刘宋打的丢盔弃甲,屡战屡败,但她身边有疼爱自己的夫君,膝下有日渐长大的好儿,天伦之乐,欢喜融融。
然而好景不长,这幅美丽的图卷还是卷起了卷轴。公元465年五月,文成帝拓跋濬英年早逝,冯皇后在24岁的韶华年纪失去了夫君。三日后,依北魏旧俗,后宫焚烧拓跋濬生前御衣器物,火光燃烧,哭声渐起,爱夫的旧物化为灰烬,斯人已逝天地永隔,冯皇后不由自主的高声悲号,义无反顾的冲向熊熊的火焰之中,幸好宫人抢救及时,这才幸免于难。在昏死后醒来的那一刻,这位经历了太多磨难的年轻女子心里,应该默默在说:
以后的路,只能由我自己走了。
公元465年,年仅12岁的皇太子拓跋弘继位,只比拓跋弘大一轮的冯皇后继而升级做了皇太后。此时北魏的朝廷里真可谓是孤儿寡母,一到这个时候,权臣奸臣就要粉墨登场的准时出来作恶了。
此时的北魏权臣是太原王、车骑大将军乙浑。
乙浑趁着皇帝年幼便趁机借用拓跋弘的诏令大肆排斥异己,短短时间内就诛杀四五位大臣,迅速做大,拓跋弘年少怕事只得加封乙浑高位,让其更加顺利的夺取军队控制权和朝政大权,而冯太后起先面对乙浑也毫无办法只得拜其为丞相,以期他能停手,但此时的乙浑已经胆大包天准备伺机发动政变夺权。
冯太后看到丞相之位并不能满足乙浑的胃口而且乙浑还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于是当机立断决定秘密布置准备诛杀乙浑。公元466年二月初二,冯太后密令宗室元丕、陇西王源贺、牛益等人率兵突袭乙浑府,诛杀乙浑,夷灭三族,看上去危机重重的政局被冯太后迅速化解。
小试牛刀之后,冯太后信心倍增,凭借多年宫中生活的阅历和跟随夫君拓跋濬身边耳濡目染的政治智慧,这位初露锋芒的女人决定临朝听证,临时掌握朝政大权。
又一个经历传奇气度强悍的女人走进了历史舞台。
467年八月,临朝听政乾纲独断已十八月的冯太后迎来人生的第四份礼物,这个礼物对于她对于北魏对于历史来说都可谓是一份大礼,用流行语来讲是条大锦鲤。
既然是大锦鲤,只能年后讲了,预祝大家新年都能得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