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中的一眼

下班时头脑昏昏沉沉的，照旧走到地铁站最前端那个门。那个门是地铁的第一节车厢，虽也拥挤但好过中段车厢处的肩肘相贴，呼吸可感。往日在地铁上往往是头都不抬一下的读电子书来打发时间，今天有些疲乏，索性什么都不看，眼睛四处游移放空自己。时间比平日出来时稍晚，这趟车因是区间车竟然显得有些空荡，没有平日里拥挤堵塞的人群。站在第一节车厢往后望，才发现地铁线路并不是想象中的直线，因为可以看到长长的车身在随着轨道的弯度来回忽左忽右地摆荡。地铁中的绝大多数的人都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戴小红帽的安保小伙，他脸色黝黑粗糙，身上的制服皱巴巴的，大都市的人群更映衬出他身上的乡村小镇气息。他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眼睛四处巡视着，或艳羡地看着旁边座位上衣着时尚全情投入游戏的男生。

首节车厢的尽头是驾驶员的工作室，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驾驶员的操作台和地铁前方的隧道。轨道被车灯照亮并向前方延伸着，隧道并不显得很黑，两侧的墙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路灯。列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均匀间隔的路灯给隧道上方投射下了一个半圆的光晕，恍然像是带着我们穿越一层层的时光隧道。

驾驶员在操作台上冷静机械地操作着那几个按钮， 从我的位置可以看到他穿着制服的后脑勺有不少白发。两站之间只有几分钟的间隔，减速进站停车开车门，这是驾驶员会站起身手动打开工作室的车门下车。等全部车厢的门自动关闭后，驾驶员才上车关上驾驶室车门回到驾驶位，然后启动进入平稳行驶。全程几十站，就这么重复的操作，想来也是挺枯燥的吧。

到站了，驾驶员又打开车门下车，但他这次没有在站台上停留，随即就重新上去从自己包里拿出水杯。他将水杯递到嘴边，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回头看了眼倚在玻璃门那边的我。当他转向我时，我才发现他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当他的目光和我对视时，他有些吃了一惊，随即便将头转了回去，好像有些羞赧。或许，他本来以为是个好奇的孩子在趴在门边观察他吧，没想到却是位面容安静的女子。而我，这么猜测着，不由嘴角漾起笑意。我，也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