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课(梦)
一堂平淡无奇的散文课,又是周五晚上,其他系的学生这时候都没课了,苏式的教学楼里只有这一间教室还亮着灯,走廊里偶尔穿出一两个学生嬉笑追打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嘹亮的男高音,八百标兵奔北坡。
然而教室里是极安静的,三三两两的学生进来,都不说话,心情看上去都不好,也许只是种酝酿,周五晚,撑到9点,就可以和其他系的学生一样享受周末了,今晚是去酒吧,去看电影,去玩桌游,去五道口,去工体,去北电找男(女)朋友开房过夜。真正的夜晚从九点才开始。
上课铃响了,一如往常的课堂流程,一个个站起来开念散文,大多数时候底下的同学们都没有反应,盯着课桌一角,翘着二郎腿埋头看着手机,甚至直接就趴课桌上,偶尔换个姿势,有人不时拿手机给四周的人看,接着一片我操牛逼之声。
当然念到有趣的地方,还是会有人笑一笑,但笑声的分贝一堂比一堂课减小,因为念的东西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货。
身世凄惨的,纠结感情的,伤春悲秋的,惺惺作态的,优秀少儿作文的,离家出走的,赞美友情亲情的,都听过也写过了。
梦里奇怪的事情这时才发生,有个人念了一小段散文,大家都愣了一下,有些人反应慢一拍,就好像那些文字要迟几秒进入他们脑中,但几秒后也愣住了。
那一段文字在那一刻击中了所有人,像一把万能钥匙,插进每个人心里一扇隐秘的门,门里都是一些时空不明的东西。
这种事情的发生,写作者本人尚未自知,TA还只是个孩子,尽管这篇散文里的这一段是TA以一人称所写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曾发生,后来也不再重现了,大多数人也都很快忘记了这一时刻(过了很多年,有人在毫不相关的场合曾模糊想起)。旧的枷锁和观念尚未彻底褪去,新的枷锁和观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层层重叠,它们对于那些无意义的记忆没有什么掩盖作用,许多年后这堂课上的人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时发生的很多琐事,唯一的这一重要时刻却被他们遗忘了,夜晚很快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仿佛扭曲的时空再次归位,这只是一堂平淡无奇的散文课,九点以后夜晚才开始,彼时我们才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