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怨灵

灰蒙蒙的无尽原野又在达科面前出现，他还算顺利地找到了最近的河边。河流十分曲折多变，达科用了一点时间才分辨出了上游的大概方向，那里也就是亡灵地狱中央那座山峰的方向。没有半点犹豫，达科直接撕开一张定向传送卷轴，向着上游方向传送过去。

传送卷轴的传送距离受其中储存魔法力的限制，达科一次只能传送一千多公里。但这也是他所期望的，这样就可以不断地分辨清楚正确方向，再在下次传送时对方向进行调整。

经过了九次传送之后，那条山脉已经在达科的面前占满了半边视野。达科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向最高那座山峰的方向走去。这次达科带了一块灵魂晶石，这种晶石是包容性极强的物质，不但可以储存精神力，还能将一整个单独的灵魂都容纳在内，甚至据说它就连神性也能够承载。达科这次的目的是捕捉怨灵，弄一些精神力结晶给主人，讨主人开心。

“阿雾想去自由活动了，主人，您休息一会儿吧，阿雾吞噬两个灵魂马上就回来。”

“阿雾，你确定能找到那个山洞吗？”达科直接打断了阿雾，“我这次回去要带给主人一块精神力结晶的，如果找不到山洞或者到那里发现没有怨灵，你知道后果。”达科跟布莱特学会了狐假虎威，用这招来威胁阿雾也的确好用。

阿雾闻言一阵哆嗦的精神波动传出，“啊，伟大的主人，卑微的阿雾实在是不配被炼成精神力结晶。阿雾记得很清楚，那条山脉靠近河边的山脚下有处洞穴寄居着很多怨灵，绝对不会有错。”

怨灵与幽灵一样，本质上都是不依托肉体直接存在的游离态精神体，不同的是幽灵有智慧，而怨灵无智慧。就好像同样是活尸，有智慧的是巫妖，无智慧的僵尸。但事实上，怨灵相比僵尸却要更高级一些，因为僵尸的灵魂大都只是些灵魂残片，只能凭本能行事，而怨灵却是有自主意识的，它们有着完整的灵魂。

与实体态的不死生物不同。附体态和游离态的不死生物不会被尸体所束缚，这些亡灵呈游离态存在着，但它们并非不需要承载体，它们往往被牢牢的束缚在某一个特定的地方或物体上，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来体现它们自身那永不安息的存在。

像阿雾这样的幽灵，是有着独立意识和思维的亡灵。而还有一些亡灵并没有思维和智慧，它们仅仅靠死前的一缕执念维系了灵魂的独立性，而没有破碎成灵魂残片，这些亡灵族类就是怨灵。

亡灵地狱中，最凶戾的存在就是怨灵，它们是由前世心含怨恨而死的生灵所化而成，它们没有形体，没有智慧，前世最后怨恨成为它们的执念，它们凭借着这执念不甘地存续于世。怨灵因为死前的执念，而具备了单调的自主意识，也因此变成了具有强大负面情绪的存在。

即使是如阿雾这样的掠食者，也不愿意用它们充当食物，它们的灵魂中携带着偏执的负面情绪，能让最坚定的灵魂也为之烦躁。一个怨灵若是炼制成精神力结晶，它所包含的负面情绪使得接受者的灵魂极难同化，排异度比拥有完整意识和智慧的普通灵魂要强得多。所以通常不会有人拿怨灵来作为炼制精神力结晶的精神体，吸收了这样的精神力很可能让人被负面情绪影响，甚至有可能变成疯子。

但凡事没有绝对，在怨灵大量聚集的地方，不同的怨灵之间会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偶尔会有怨念相近的怨灵相互争斗并吞噬。与阿雾吞噬精神力不同，怨灵的吞噬是强大方吞掉弱小方的负面情绪，这种吞噬的成功率极低，除非怨念相似，否则那种负面情绪怨灵自身都无法承受，从而消亡成为灵魂残片。但这样的吞噬一旦成功，被吞噬一方就成为了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纯净精神体，而吞噬成功一方则成为更强大的怨灵，据说这样不断吞噬下去甚至可能出现领主级别的凶灵。

达科这次准备寻找的，就是可能存在的纯净精神体，也就是被吞噬了负面情绪之后的怨灵，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念之魂。无念之魂的产生极为难得，如果盲目地寻找可谓是大海捞针。达科仔细研究过《诸世界》亡灵地狱中的生物篇章，再加上有阿雾引路，他才能够这样有针对性地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源。

当达科终于来到了那条屏障一般山脉的山脚下，这里距离河边并不远，充满液态死息的河水就是从一个山口间流出的，而且达科能感受到附近就有一个领主级别的强大存在。小心避开那个领主的领地，按照阿雾的指引寻觅了良久，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找到了某个只有半人高的小山洞。山洞虽小，却一直向下延伸着，也不知到底有多深。洞中不停涌出阴寒的冰风，风中挟杂的尖啸声，表明了坑洞下面聚积了一群数量庞大的怨灵，否则尖啸声不可能如此的杂乱无章。

达科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用力的往坑洞下扔去。石头落到洞壁，又反弹起来，就这样弹跳着滚进坑洞的更深处，激起一连串的碰撞声。碰撞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声音也越来越遥远，可是直到石头声掩盖在风声当中，石头还是没落到尽头。

达科不由得为之咋舌，这个洞得有多深？石头之前已经落下了四五十米，这还没到尽头。虽然是坑洞是倾斜的，但垂直距离恐怕也有二十米以上。

这么远的距离，那些怨灵的尖啸还能随着风传到这里来，其庞大的数量可想而知。

望着深不可测的漆黑坑洞，达科思索了好半晌，决定还是下去看看，都已经到了洞口，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阿雾，你探路。”

“好的主人，您忠诚的仆从阿雾这就为您探明道路，不过阿雾建议让阿雾来帮主人控制身体，这样可以更顺利的到达洞穴下面。”

“到头来你还是不敢自己下去，偏要我跟你一块。”达科虽然嘴上数落，但还是同意了阿雾的建议。他先在自己身上施法了霜甲术，又撕开一张羽落术的卷轴，就让阿雾控制自己的身体。羽落术是四级气系魔法，能够产生风旋承载自身重力，使得下落速度像羽毛一样缓慢。这个气系魔法达科还是第一次用到，他觉得相比温蒂的浮空术，这个法术简直是太弱了。

阿雾控制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沿着斜坡的洞壁下滑着，每一步都踩在某个凸起的石块或转角处，这就是让阿雾这个精神体探路的好处。达科发现羽落术也还有点效果，由奥兰多抄写的四级魔法卷轴只相当于三级的作用，虽做不到轻如落羽，但也可以让他下降速度稍慢一些，一级级的跳下去。

坑洞上窄下宽，下方的直径大概有十米宽，呈不规则的椭圆形。随着不停地下降，达科察觉到，这个坑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长，一直落下了五十米的距离，也没看到坑洞的底部，只不过越往下，坑洞的空间越宽阔。

一路跳下来，就陆续有发出尖叫声的怨灵从达科身边略过。怨灵有着半透明的雾状形体，同其他低阶不死生物一样，也在无意识地游荡着，只要不去招惹，它们也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此时在达科的灵魂感知下，洞穴终于到达了底部，这个洞穴到底之后空间竟是变大了，但这里太过黑暗，看不到这片空间的具体大小。好在阿雾能够靠精神力进行感知，不时向达科汇报情况。

“好大一片地方！阿雾感知不到这个大洞的边缘，难道这里是被谁挖出来的地下室吗？哇，好多好多的怨灵，一团一团的，至少有几十只，不！有几百只。它们都纠缠在一起，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不用阿雾说达科也知道，他能听到大片大片声斯力歇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哀嚎。

达科现在对不死生物的了解上也算半个专家了，不死生物虽然形态各异，但总体来说都能够归入三类里。第一类是转生态，它们依然保留着生前的身躯甚至思维，这里面又分为骷髅和活尸，活尸指的就是僵尸、巫妖、丧尸等；第二类是附体态，是由亡灵直接附体在一套盔甲上，没有身躯的不死生物，黑武士和亡灵骑士就是这类的代表；第三类是游离态，幽灵、怨灵、恶灵都属于这类。

所有的不死生物都可以归入这三类当中，比如木乃伊虽然外表缠满了布条，但里面的形态和构造却与僵尸类似，而骨龙、骨魔等体型巨大的不死生物，本质上也属于转生态的骷髅。

事实上游离态的亡灵也并不是完全的游离，它们不曾被束缚在身体上，却是被束缚在某一个地点，以此保证自身的灵魂不会消散，至于阿雾之前则是靠着频繁的更换宿主来保持灵魂完整，它以游离态出现的时间亦不能太长。

“没有完全自由的灵魂，当你堕入永生时，才能领悟出狱成囚的真正含义。”这是乔治书架上一本名叫《自由的堕落》中开篇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当达科见到了这些含冤而死后仍被束缚在洞穴之中不得安宁的灵魂时，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阿雾，你确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能找出无念之魂吗。”达科十分疑惑，他的听觉中全都被怨念深重的嘶叫充斥，完全找不到哪里有无念之魂的影子。

“主人，这些怨灵带有负面情绪，所以聚集在一起就呈现出薄雾状，无念之魂是完全纯净的灵魂，也就是无色透明的，在这里很容易被掩盖掉，只要仔细寻找应该能找到的。”阿雾忙不迭地向着达科解释，但说到后来连它自己也有点心虚了。

布莱特也肯定地说，“只要基数足够庞大，概率再小的事件也有可能发生，我们仔细找找看吧。”

得到布莱特的肯定，达科也觉得有道理，按部就班地开始计划中的步骤。他从背包中找出一个照明术的卷轴撕开，一团耀眼的光明照亮了整个洞穴，周围那些怨灵全部更加卖力地嘶嚎起来，拼命地向着暗处躲去，却就是不敢离开洞穴。阵阵恐惧的精神波动在四面八方荡漾，本是密密麻麻填充了整个空间的怨灵在光照下如触电般炸散了开来。

“哇！主人您不要随便放光啊！阿雾好怕！以前主人的主人就总是这么吓唬阿雾……”

照明术的光亮下怨灵全都躲到了洞穴的角落处，达科探出精神力仔细感知了一圈，依然没能发现无念之魂。他正遗憾地叹气，却发现在这里的地面似乎不太平整，地面上有着一处处隆起。

达科奇怪地走过去，拨开上面的尘土，顿时现出一具人类的尸骨来。又转到另一处隆起，拨开尘土，还是一堆骨头。而往远处望去，地面上不规则的隆起，完全充斥了整个洞穴，而且是堆叠了好几层的样子。

阿雾的精神波动都开始紊乱，仿佛在颤抖一般，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敢情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埋骨之所。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怨灵，现在终于有答案了，原来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埋骨之地，这些尸骸所携带的灵魂，最终化成这些怨灵。

他们到底是挖到了一个宝藏？还是开启了一个灾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