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秒钟死亡三次

我是惊人院的初级研究员专三千。这次的“非正常噩梦事件”来源于我早年的一个梦,由于梦境太过逼真,使我至今仍旧无法忘却。在与好友徐至魔的聊天中,无意中道出此经历,由此被记录在案,留以研究。
这个梦要从我莫名成为一名“替死鬼”开始说起······
01
嘿,你好。
你肯定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我替你死过。
别急着感动,鼻涕和眼泪擦一擦,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我是个职业替死鬼,白天闲逛,晚上负责在梦里替你们死。
你一定做过这样的梦:
阴沉沉的天空下,你走上一座高山,然后淡定地一跃而下,你心跳加速砸向地面······
你走在一座桥上,桥忽然断了,你掉进水中。你不会游泳,河水往你的鼻子和嘴里灌······
但几乎每一个有生命危险的梦里,你都记不清死亡的感受。
因为,在你要粉身碎骨的前一刻,我代替了你,你本来就没有那段记忆。
如果你在自己的梦里死了,那么后果很严重。
首先,我要扣一天的工资。
其次,你会折寿一年。
简而言之,我就是替你们在梦里死的鬼——替死鬼。
02
我所在的小城有两个替死鬼,另一个是亮哥。
千禧年之前,这个小城只有亮哥一个替死鬼。因为那时候的人单纯,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吃饱饭,梦里吃大餐的多,要死要活的少。
偶尔几个梦里死的,不是跳楼就是火烧,贫穷和无知限制了人们对死亡的想象力。
千禧年之后就不一样了,经济发展了,互联网野蛮生长。人一旦吃饱,想法就多了,而互联网无疑给“死亡花样”加了buff。
各式恐怖片、暗黑小说、血腥游戏开始涌入,人们在梦里的死法越来越多样,在梦里死的人越来越多。
亮哥纵然身手不凡,仍然“死”不过来。于是我被安排到这里,分担一部分他的工作。
小城除了我们两个替死鬼,还有一个叫小雨的天使。她负责审核我们的工作,顺便维持整个小城的秩序。比如排查恐怖分子、预防大型灾害等等。
当然天使还有一个自带的天赋,也是替死,但不是梦里替死,而是替换现实中活生生的一条命,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03
第一天上任,小雨带我见亮哥:“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三千,负责分担你一部分工作。”
亮哥抄起一把匕首就往我的心脏捅,我眼前一黑,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老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亮哥摇摇头对小雨说:“天使姐姐,这小子不行啊,就他这速度,不知道多少人折寿一年了。我一秒钟就得替三个人死,他三分钟才能替一个。”
我不服气,这大哥还死出优越感了?昂首挺胸走到他面前:“再来!”
他右手抓住我的头发,左手托住我的下巴,吧嗒一声脆响,把我的头拧了下来,往空中一抛,再一记迅捷的凌空抽射,踢飞了。
我感到有些精神分裂,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干什么?
小雨看不下去了,对亮哥说:“你就先教教他,要是不合格,我再安排他去做倒霉鬼。”
小雨牵着我的身体,在小城上空转了半个小时,终于在郊区的一个灌木丛里找到了我的头。
我的头旁边蹲着一条哈士奇,我一靠近,这狗子就往我身上扑。
我问小雨:“它看得见我?”
小雨说:“狗的视力好,能看见。”
我把头安上,和小雨准备离开,狗子一直在身后跟着。
我问小雨:“要不然我把它收了?”
小雨想了想,从口袋里翻出《替死鬼监管条例》,指着一条对我说:“你看好了,禁止养宠物,这是规矩。”
我接过《条例》翻了翻,然后指着一条说:“你看,可以养坐骑,我准备收这条狗子做我的坐骑。”
小雨惊讶地扇了两下翅膀:“哪有人骑狗啊?”
我指了指胸口被亮哥捅出来的窟窿:“我是个鬼啊,天使姐姐。”
小雨有些无奈,振起翅膀:“那你骑着坐骑自己回吧,我先走了。”
我和狗子沿着公路一直往城里走,我摸着它的头说:“你看,我为了你,私人飞机没坐,现在走着回。”
狗子忽然朝前方大吼,一个流浪汉躺在蛇皮袋上发抖。
我刚靠近他,公路不见了,狗子也不见了。眼前是一栋冒着浓烟的住宅,熊熊的火焰把空气炙烤得变形,流浪汉站在窗户边隔着防盗网朝外面大喊。他的声音像电锯一样切在我心头,我被这场景吓呆了。我不断试图靠近房子,一次又一次地被热气烫得直后退。
流浪汉的呼救声越来越小,火势越来越凶猛。我咬牙闭上眼扑进火海,烈火烧光了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皮肤被烫得冒出血浆,我刚安上的头已经变成了一束火炬。
我奔到流浪汉身前,把他赶出这具驱壳,自己趴在窗户前慢慢地燃烧,慢慢地融化。
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月亮挂在空中,流浪汉打着鼾翻了个身,狗子趴在一旁看着满头大汗的我。
那是流浪汉的梦,他在梦里接近死亡,我靠近他就自动进入了他的梦,然后替他死。
亮哥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表现还不错,能力先不说,起码不怕死,能吃苦。”
我擦擦头上的汗:“亮哥,你怎么来了?”
亮哥指了指天上:“天使大小姐让我来培训你呗。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专业的替死鬼是怎么工作的。”
我跳了跳尴尬地说:“我不会飞。”
亮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带着我和狗子冲上天。
我站在城市中央的上空俯瞰,下面是一个个淡蓝色的小球,每一个小球都代表一个梦境,人一旦在梦里遇到生命危险,这个球就会变成红色。亮哥就会瞬间出现在那个球里,那个球就会消失,或者重新变蓝。
这意味着梦结束了,或者不再危险了。
亮哥一连替完几十次后回到空中,对我说:“做替死鬼,最主要的就是快。”
“怎么才能快?”
“我们已经不是实体了,我们就是两股意识,你只需要想,想得足够认真,注意力足够集中,瞬间移动也是可以的。”
说完他从我的左侧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底下好几个红色的球破了,便问他:“亮哥,那些红色的球破了会怎么样?”
亮哥说:“我扣一天工资,他折一年的寿。”
我本来想再问点什么,亮哥伸了个懒腰,又一头扎进了梦的海洋。
04
我很快学会了飞和瞬间移动,亮哥慢慢开始让我一个人负责一小块区域。
小雨时不时地来考察工作,亮哥上个月“漏替”几百次,不仅没发工资,当替死鬼的时间又增加了半年。
我替亮哥打抱不平:“亮哥一晚上死多少次你知道吗?每天死去活来地不发工资也就算了,还得倒贴,我不能忍。”
小雨耸了耸肩:“这是规矩。”
“去他妈的规矩!亮哥有多累你不知道吗?”
小雨瞥了我一眼,扇着翅膀飞到半空:“怎么,你是想让我连你一起处理是吗?你现在实习期,漏替的都没给你记,要不要我仔细给你算算?”
我无语凝噎。
亮哥在一旁,正眼都没有瞧我一眼。
狗子在旁边伸着舌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只母狗。
我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后来,亮哥把东片区的1/2交给了我,他负责这座城市的3/4,我负责1/4。
他指着一栋小楼:“这栋楼的二楼有个小姑娘,她是植物人,但还有意识,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别人我不管,这个小姑娘你一定得替她死,一次都不能漏。要不然······”
亮哥没有说下去,眼中闪着寒光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亮哥自己明明一个月就漏好几百个人,为什么单单嘱咐我要注意这个。
我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和亮哥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一定是对亮哥很重要的人。
小姑娘每天晚上都做一个相同的梦——她从一个楼梯口往上走,前面只有微弱的光,连两旁的扶手都看不到。她一直往上走,每往上走一步,走过的楼梯就消失了。她看不到尽头,也没有退路。眼见着亮光越来越近,她加快了脚步,忽然向上的楼梯没有了,她一脚踏空往下掉落。
在她落地之前,我就要附身,替她死。
也不知道之前亮哥替她死过多少回,按她这种情况,没有专门派一个替死鬼照看着,每天晚上折寿一年,不出百天就死了。
05
每当夜幕降临,我就带着狗子先飞到CBD最高大楼的楼顶,我坐着,狗子蹲着,看着远处的太阳慢慢落下。
太阳落下的时候小雨会在月亮升起的方向出现,扇着翅膀提醒我:“开工了,开工了,不能偷懒。”
我飞在空中,看着每一个小球,我替这么多人在梦里死过,看了这么多人的梦,有时候梦里的人比生活中的人要真实多了。
比如那个衣冠楚楚的白领,在我和狗子脚底下这栋写字楼上班。工资不高,开一辆价格不菲的豪华轿车。为人很是客气礼貌,在夏天遇到环卫工人还会顺手给他买一瓶矿泉水。
我在梦里替他死过好几次,他总是梦见自己被淹死。有时候是被一个男人推进海里,有时候是被人拖进海里。后来从他的梦里我知道,他当年和一个好朋友去海南做生意,利益熏心,在回来的时候趁朋友不注意把他推进了海里。他独吞了这批货,发了笔横财。回老家后他告诉朋友的家人,朋友不小心坠海了,拿出一点小钱安抚了朋友的家属,自己远走高飞来到这座小城。
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懒洋洋地趴在狗子身上,让它驮着我回家。
我回到住处的时候,小雨又来了,她是来找亮哥的。
她拿着名单质问亮哥:“昨天一个晚上居然有50个梦里死亡的人没替,你这是在干什么?”
亮哥耸耸肩:“来不及。”
小雨气得涨红着脸大喊:“你就想永远当替死鬼吗?你这样子永远也拿不到投胎资格。”
亮哥翘着二郎腿抽着烟:“这是我自己的事,说吧,这次要延长多久。”
小雨气得跺了跺脚,转身飞走了。
小雨飞远了,亮哥扭头问我:“你昨晚怎么样?”
我揉揉太阳穴:“一个没漏。”
亮哥吐了个烟圈,袅袅上升,最后与刚刚升起的太阳重合。
他把烟按灭,从柜子里拿出几瓶二锅头,递给我一瓶,自己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就开始喝:“三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职业道德?”
我点点头,又快速地摇摇头。
“我刚开始做替死鬼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一个都不漏。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开始有选择性地替,我不是替不过来,我是懒得替。”
我有点不忿:“你这是在杀人。”
亮哥看着我:“哦?杀人?”
他抓住我的肩膀,然后瞬间出现在一个狭小的出租房里。
这是一个9平米大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台电脑。房间里堆满了饮料瓶、零食包装袋、外卖盒。
苍蝇在里面转圈,蟑螂在屋子里乱窜,几只老鼠在一个方便面桶里安家,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腐尸的气味。
电脑前坐着一个胖子,戴着耳机,盯着电脑手里抱着一大包薯片,旁边放着一大瓶可乐。
亮哥指着胖子说:“他,这样已经一年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亮哥手一抖,这次出现在一个宽阔明亮的工厂。
整齐划一的流水线,训练有素的工人。工厂负责人站在玻璃办公室里看着这一切。亮哥带着我走进负责人办公室,负责人拿起电话说:“净水设备可以关了,检查小组已经走了。”
工厂后门,废水通过一个管子源源不断地往河里排。河水是墨绿色的,上面漂满了塑料袋和一些油污。
亮哥指着这条河说:“这条河,我刚来的时候在这里洗过菜。”
亮哥带着我回到住处,他仰脖子又喝了一大口酒说:“有些人,你替他死了一百次,他们也不会好好活这一次;有些人,活得越久,害的人就越多。”
我没说话,我有我的想法,活着,他们有希望改变,任由他们在噩梦里一次又一次死去,一年一年地折寿,就是不给他们机会。我觉得无论贵贱、好坏,谁都有改变的机会。
06
我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渐渐和亮哥疏远了,开始经常和小雨聊天。
每天傍晚,她都和我还有狗子一起坐在大楼上看日落。
那天,小雨问我:“三千,你现在觉得自己能打吗?”
我卷起袖子露出肱二头肌:“能不能打我不知道,但是我死不了啊,打不过我也能累他个半死。”
小雨噗嗤一笑:“东郊那片有几个恶鬼总出来吓人,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收拾他们。”
我摇摇头:“不行啊,他们都是晚上才出来,我每天晚上都得上班,没时间。”
小雨说:“你管的那个片区,明天有一个焰火晚会,每年这天,凌晨一点之前都没有人会睡的。”
我笑嘻嘻点头说:“领导发话,我听你的。”
说完她扇着翅膀飞走了。
狗子坐在我旁边傻傻地看着我,我笑着摸摸狗子的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带你坐在这看日落吗?”
我看着已经升起的月亮:“因为她扇着翅膀和月亮一起出现的时候很美啊,我一次都不想错过。”
亮哥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一个激灵。
亮哥看着小雨消失的方向说:“三千,哥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别做,有些情别动,你承受不起。”
说完亮哥又消失了。
我起身一脚踢在楼顶的大桶上:“我去你妈的,我看你是自己喜欢又不敢上,看我要得手了羡慕得慌吧!”
那天晚上我很心烦,漏了两个没替,一方面是因为亮哥的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明天可以和小雨一起去收拾恶鬼。虽然这对我来说相当于约会。
07
第二天晚上,我和小雨带着狗子来到东郊,几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忽然出现在马路中央,把几个走夜路的人吓得够呛,好几个当场倒地口吐白沫。
我和小雨落在他们面前,带头的恶鬼贱兮兮地说:“小妞,这次还带了个替死鬼和狗喽啰?你是怕自己死在这了,好让他替你吗?嘿嘿嘿。”
旁边的几个倒霉鬼哈哈大笑。
小雨在我耳边说:“你上去跟他们周旋两分钟,我念完咒语就能收了他们。”
我二话没说对着为首那个恶鬼的裆部踢了一脚,它瞬间疼得嗷嗷直叫。
鬼都是杀不了的,只能囚禁、收服或者湮灭。
我替死这么多年,身手自然不用说。他们恶鬼也就是仗着唬人的长相大叫,而我是实打实的九死一生练出来的。
我一连收拾了好几个,忽然,有个恶鬼直扑向正在念咒语的小雨,我大惊,一个瞬移出现在他头顶,照着脑袋就是一脚。
我正想松一口气,忽然看到狗子对着小雨狂吠,我一看,刚刚还趴在地上的恶鬼头头拿着一把刀在小雨的身后。
妈的,还给我使诈。
刀已经快要落在小雨头顶,而小雨还在闭目念咒语,我瞬移过去从后面抱住小雨,同时把一股精神聚在头顶。随即,我被刀一劈两半,小雨的咒语念完,几个恶鬼变成一个个小光球收进了她的小盒子里。
为了档这一刀,我伤得挺重。因为不是梦里,而是实体,这一刀把我的本体“精神”劈成了两半。
不过接还是能接上的,但是得上百天才能愈合。
小雨睁开眼睛,看到变成两半的我,忽然哭了:“你是不是傻,我是天使,不怕刀砍。”
我虚弱地说:“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啊。而且,我就是不能让别人砍你。”
她边哭边把我小心翼翼地拼起来。
刚好城里的焰火节开始了。
我们看着烟花一朵朵在空中绽放,小雨一脸憧憬:“好美啊。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我说:“喜欢啊,因为这是你守护的。”
小雨扭头对我说:“三千,以后我们每年焰火节都来这看好不好?”
我点点头:“好啊。”
我看着烟花绽放又消失,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一拍脑门大喊一句:“糟了。”
我瞬间出现在那栋两层小楼的楼顶,那是亮哥特别嘱咐过的,小姑娘梦里的危险,一次都不能漏。
我忘记了,其它人可能都在看焰火,但是她是植物人,她一定在梦里。
我靠近小姑娘,走进她的梦里,一片漆黑,没有楼梯也没有光亮。
我瘫倒在地上。完了,她这种循环的梦,很有可能之前已经在梦里死过很多次了,在我这一次折寿就到尽头了。
我飞上天空,远远看着亮哥在远处飞进一个个梦,死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疲惫地完成了当晚的工作,回到住处。
亮哥正抽着烟,我低着头靠近他:“亮哥,那个阁楼里的小姑娘之前在梦里死过多少次了?”
亮哥一听和那个小姑娘有关系立刻把烟按灭了,焦急地走到我面前:“怎么了?”
我咬着牙说:“亮哥,对不起,我昨晚漏了她。”
亮哥攥紧拳头,脸上青筋暴起:“我没漏过一次!她这种情况,漏一次可能就脑死亡了。你走吧,趁我还不想动手。”
我站在原地没动。
亮哥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我第一次看他这么难过。
他察觉到我还在,双眼通红朝我吼:“滚!”
旁边的狗子吓了一个哆嗦。
那个小姑娘跟亮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亮哥不是也喜欢小雨吗?
08
我和狗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一个开着垃圾车的黄衣服环卫工人从我旁边经过。
东城区巨大的广场上摆满了各种商品,零食、糕点、水果。最中央还有精彩的舞台表演。
我和狗子穿梭在人群中,我脑子里全部都是那个植物人小姑娘还有亮哥。
走着走着,狗子忽然停在一个垃圾桶旁边不走了。我摸摸它的头,侧眼扫视垃圾桶时忽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亮光。我又在那个角度仔细看了一眼,确定了是不正常的亮光。
我探头进垃圾桶一看,当即一身冷汗,里面有一个定时炸弹,上面显示还剩下2分30秒。
我以最快的速度绕完了整个广场的垃圾桶。隔一个垃圾桶里就有一个炸弹,时间只有两分钟,去找小雨和亮哥都来不及了。
我迅速思考对策,两分钟内要瞬间清理这么多炸弹几乎不可能。
不对,不需要把炸弹都拿出来,这种定时炸弹一般为了防止定时装置失效,都备有遥控器进行遥控爆炸。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这个遥控器。
我把狗子留在原地,一个人飞到天上扫视人群。遥控爆炸的人一定就在这十几万人之中,但是我该怎么找?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垃圾桶,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垃圾桶里放这么多炸弹?或者说什么人能往垃圾桶里放东西而大家都不怀疑。
我想起早上出门时候遇到的那个,开着垃圾车的环卫工人。
我开始寻找人群中的环卫工人,广场上一共有七个环卫工人,五个正在扫地,一个在看表演,还有一个站在原地,一只手放在裤兜里,冷笑。我看到他裤兜里的手指随时准备按下去。
但是一个人必须在梦里我才能附身,他现在醒着我没办法附身控制他。
我瞬移到他身后,从旁边拿起扫把掰断,把木棍插进他的心脏,再按遥控器上的取消爆炸按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结束时,倒计时只剩5秒,惊险。
在按下停止后,我忽然全身瘫软,昏倒在地上。
鬼是不能杀人的,鬼如果杀了人,结果就是湮灭。
但我必须杀,因为这是小雨要保护的城市。
恍惚中,我看到狗子跑过来,他驮着我疯狂地往家里跑。
它不顾车流,不管红绿灯,一路狂奔。
我看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成粉尘。
狗子被一辆轿车碾到了腿,它一声惨叫,继续往前跑。到了住处,狗子也跑不动了,它对着大门不停地叫。
终于,亮哥出来了,他冲出来把我抱进房间。
我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
恍惚中,我看到小雨来了。
亮哥对小雨说:“三千做替死鬼这么久了,还有一条‘梦命’,今晚那个片区的人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三千会死,如果有一半以上的人在梦里选择替他死,那么他就不会湮灭。小雨你去跟那个片区的人说说吧,就说在梦里替他们死过无数次,在现实生活中也救了他们命的恩人现在需要他们。”
小雨点点头。
09
我从住处醒来,亮哥坐在我身边。
我激动地站起身来,说:“亮哥,他们在梦里替我死了?你看,我就说我们替他们在梦里死是值得的吧。”
亮哥一言不发。
我环顾四周:“小雨呢?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了她的城市都这样了,也不来守着我醒。”
亮哥还是没说话。
我慌了:“亮哥,小雨呢?”
“三千,这不是第二天,这是第三天。昨天,你已经湮灭了。听说替你死要折寿一年,没有人替你死。”
我疑惑地问:“那我现在怎么醒了?”
亮哥:“是小雨,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你。”
我崩溃了:“那小雨呢?”
“小雨是天使,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抵你的命,只不过她自己要重新投胎了。至于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也许在这座城市某个医院的婴儿床上,也许在你永远也不会去的世界的某个角落刚刚出生。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跟阁楼里那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吗?我刚当替死鬼时和你一样,特别积极,我也爱上了一个天使。我也傻逼逼地当了救世主,她也傻乎乎地用自己的命救了我。后来,我在无数个地方当替死鬼,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她。”
我自责道:“对不起,亮哥,我没有照看好她。”
亮哥摆摆手:“那天我在楼顶说的话,你终究没有听进去。你知道我们努力工作最好的结局是什么吗?”
“投胎做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故意漏一些人不替吗?”
我摇摇头。
亮哥说:“因为人间才是地狱。”
10
狗子死在了门口,我和亮哥挖坑把它埋了。
我听从了亮哥的意见,去别的城市做替死鬼,看看小雨投胎在了哪个地方。
临行前,我和亮哥去了那栋两层小楼。自从那天晚上我漏替她之后,亮哥就再也没来过这儿,因为他也不敢面对。
我们站在这栋小楼的门口,亮哥不敢飞到窗口,他害怕看到一张空荡荡的床,他害怕面对无尽的绝望。
亮哥终于还是缓缓地飞起,我跟着亮哥慢慢上升,床上空荡荡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相片。亮哥的脸抽搐了一下,身形也不稳,感觉随时要跌落。
我怀着愧疚告别了亮哥,沿着公路独自往城外走。
这条路是我和狗子走过的那条路,笔直、宽阔。
我在路边遇到了那个第一次替死的流浪汉。
我走到他旁边,他虽然熬过了一个冬天,但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走进他梦里,他依旧坐在这条公路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你不用替我了,这次是真的死了。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你快要死的梦,然后我替你死了。”
我在他身边坐了一晚,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停止了呼吸。
我对他说:“我曾经有一个爱人和一条狗,我努力去做一个好鬼。然后我的狗死了,我的爱人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我的美好都没了。我想,我有一天会变成亮哥那样的鬼,不在乎投胎,不在乎工资,只在乎自己在乎的。”
我看着日出,想起了无数个日落,恍惚间我以为小雨会出现在面前说:“开工了,开工了。”
我摸摸身边的狗说:“走吧,我们要启程了。”
我看看自己手边,空空如也。
END
作者 | 专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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