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猫日记
我还是热衷于现在的活法儿。
四五天前,一个白人硬是要喂我食儿,用的是这剂那剂混在一起的什么东西。他们好像管它叫火腿肠。事实上,我是不太乐意吃这东西的,鱼糜、鸡糜,各类各样的“肉”——我暂且把它称作是“肉”——搅在一起,再添了些什么不知道名的玩意,它就被那些站着走的大头蠢蛋喜爱了。他们蠢吗?没有丝丝粘连的肉质感,更没有若即若离的大骨和肉末,如何算作肉呢?
再怎么样,也比没有吃的强。他喜欢我,我就跟他走,总比吃死耗子强。
咖啡馆好像是他的家。这里有浓郁单纯而寡淡复杂的咖啡豆的香气,还有慵懒闲暇而热烈进取的布鲁斯女声。想来这里大概是他们的天堂吧。做咖啡的人很好,洗杯子的人也很好,还有戴眼镜的年长哥哥也很可爱。白人还用纸箱子和软垫给我做了个窝,看起来很破,实际上真的很破,也不算太坏。白人真好,把我当成他第二个女朋友。至于真女友,我还没和她照过面儿,只听说这女人脾气坏得很,把我称为“那只贱猫”。人类就是这样,多巴胺荷尔蒙总要出来捣蛋,让人抑制不住的想冲破现有桎梏,在另一个天堂找到另一个自己。咖啡馆的人也千百张面孔。可笑的是, 他们又知道,另一个天堂总归是天堂,时时出现,刻刻幻灭,是真我还是假我,在踏出的澎湃瞬间才意识到。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愿意在转瞬即逝的幸福里找一点存在感。十七岁,二十一岁,还有三十岁五十岁,都在这咖啡馆里醉后不知天在水了,清梦还在馥郁里氤氲。
饿了渴了,翘着尾巴,活生生一副卖媚的样子,像顾客一样去吧台里讨食儿。给馆里带去几分罗曼蒂克,自己舒坦,也得看那男人脸色。那个满脸褶子的胖男人该是不待见我的。不让我上沙发,不让我扒沙发腿,不让我趴桌子上,还说要把我轰出去。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被白人抱在腿上摸脑袋,和他吃饭和他睡觉和他气坏女朋友,而被人管教着“苟活”,与在外做一只潇洒不羁的小野猫相比,哪个更是我的生活呢?咖啡馆门口的笼子里的小杰瑞嘟囔:“可怜的老汤姆,为了那只男人,倾尽了所有的自由。”
今天,我走出来了。我很感激那里,只是他们给我的不完全是我想要的,甚至更多的绳子是把我牵绊住了。常常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孤儿,穷困潦倒也不怕对不起谁,被投入监狱也无牵无挂。做猫更自由,更勇敢,孤影前行,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