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此致以我最亲爱的爷爷
3个月大时,爸爸妈妈把我交与爷爷奶奶照顾,两人带着姐姐到深圳打拼了。一直到6岁,我都是与爷爷奶奶相伴相依。

印象中,爷爷长得俊毅,眼睛深邃,炯炯有神,鼻子小巧高挺,上唇略有些单薄,下下唇闭着,显得坚毅不屈。他经常穿着白色的棉衫和灰色的西裤。长期的劳作,日晒,使得他的背略有些弯曲,脸上和身上皮肤黝黑,长了很多晒斑,但这并不能掩盖住他的帅气,反而更添了一层男子英气。
奶奶因为大病一场,加上年岁渐长,听力日渐减退,跟她说话经常得把嘴巴凑到她耳朵大声说。小时,常常看到爷爷偷偷从奶奶背后,用手轻轻地掐她,奶奶突地被吓一跳,皱着眉,露出生气的样子。爷爷邪魅一笑,志得意满,活像一个天真的小男孩。那时不懂事,总觉得爷爷是在欺负奶奶。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好笑。其实那不过他们是打情骂俏,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罢了。
我来深圳后没几年,奶奶腿脚不便,爷爷一人坐车来深探望我们一家人。记得那时,107国道中间还没设隔离带,行人可以横穿其间。爷爷喜欢坐在107路边一块大石旁,两眼出神地望着车来车往。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里,他眼含空虚落寞。也许,他是在望着归乡的路,在期盼着一个人,一个满头白发,耳朵不灵光的爱人,不知她是否好好照顾了自己,不知她是否思念自己。
爷爷有一门绝手活——编竹框。天气好的时候,他喜欢搬着一张木头矮凳子,旁边摆放着一堆裁剪好的长竹条。一切准备就绪,他两手拿着竹条,左穿又插,一条竹条从一个空隙插入另一个空隙,大概用半天功夫,一条条的竹条便魔术般变成了一个竹框。也许我还小,又或许怕我被竹条割伤,爷爷从未教过我编竹框,家族里也没人学,至今无人学到这门技艺。在爷爷之后,这门绝活也就失传了。
此外,爷爷还有一门绝活——蒸猪肉。精心挑选一条带点肥肉的猪肉,洗干净切成块,装入盘中,淋上些酱油,再放入锅中蒸。待十几分钟过后,打开锅盖,一阵阵猪肉香飘入鼻中,让人嘴馋不已。用筷子夹入一块放入口里,猪肉入口即化,味美鲜甜,回味无穷。猪肉汁也十分美味,用来拌饭最好不过。单单这一盘猪肉和汁,可以让我一餐至少吃上两碗白饭。蒸猪肉的程序看似简单,可至今仍没有人蒸的猪肉比得上爷爷。
小时,体弱多病,爷爷得经常背着我看医生,还要软硬兼施,用尽各种办法哄我吃药。洋参滋补,他用刀子小心翼翼地将一长条洋参一片一片均匀切好,熬成汤给我喝。
和爷爷一起相处,记忆最深刻的还有上小学的时光。一大早,爷爷就陪着我边聊,边一路走到学校。天气寒冷,天还阴暗,他也坚持陪着,为了让我提起精神,驱散寒意,有时他还会鼓励并陪着我小跑到学校。傍晚,吃完晚饭做完作业后,喜欢和爷爷外出散步。黄昏柔和日光,夜晚幽微的路灯,在路上映出我们一高一矮的身影。
再强壮的身体终究敌不过岁月,高中时,爷爷因为肠癌离开了人世。去世前半年的暑假,我们一家回乡下探望他。躺在小时住的房子的小床上,他一脸瘦削,口里微弱地发出声音说道:“之前,我还一个人挑着两担谷,没想到现在竟然这样。”听着这些话语,坐在凳子上,看着他,我无能为力,泪流满面,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过几天,我们回深了。家里人知道我和爷爷关系很亲,没敢向我透露爷爷的病情。而我以为爷爷强大,以为他会像前几次那样战胜病魔。可最终,病魔和痛苦还是带走了爷爷。过了好几年,又把奶奶也带走了……
远在天国的爷爷、奶奶,愿你们再续美好,我永远想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