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图书馆
周六清晨7：59到图书馆的时候，文学书库还没开门，于是走上了四楼的阅览室，成为拜访的第一人。眺望四楼窗外的风景，可以看到的是青翠的树冠，拥拥挤挤，层层的围绕，像隐匿于山林之中，作一个拥抱。
而我一直盘桓在树根的位置，茁壮的树桩蜷伏根部的缠绵，垂下的龙须久经沧桑。绿呈现不同的深度，包括大树，矮木和丛草，阳光照耀的部分因明亮而淡出俗世，跳跃在枝头的小鸟难以定格，传递我听不懂的呓语。在这里，好像一坐就可以是一辈子，明天永远如此。
低矮的土墙，肆意生长的苍树如凌乱的篇章，浓荫之下光束被筛选成温柔的字符。时间的流动如此徐缓，甚至可以看见空气里一粒漂泊的尘埃，停泊一刻假想。
我坐在文学书库靠窗的位置， 轻易被窗外景象感动。
几次特别苦闷的时候，总是来图书馆，几乎成了避身之所。从书架上随手拿下小说或散文，就着窗边的位置坐下，但不一定专心看书。可能只是呆坐一会，只是静默地看向窗外。
这个图书馆陈旧，年老，窗边的边框堆积一道灰尘，蜘蛛在墙角编织天罗地网，书页泛出的沧桑味道可能代诉某个动人的故事。高空中飞机滑翔而过的轰隆声显得格外遥远，隔着一层层浓郁的绿色帘幕。
于是图书馆成了我的防空洞吗，就在此暂且搁置苦闷和不安。
其实是因为那些景象总是让我记念起儿时的乡村时光。那个时候的我心比天高，用一枚白色羽毛沾上药水点在伤口上，期待就此神奇愈合；摘下一片树叶便妄想如流浪的侠客能信口吹出一曲乐章；逃了课跟同学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百无聊赖，街道的阳光明晃晃，就跟此刻一样。
而图书馆远处传来鼓噜鼓噜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蛙声；老鼠在窗外不必躲躲藏藏，相约窜上高高的树冠；两只蜥蜴贴在树干上，环环绕绕互相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这些景象总是让我怀念起儿时的乡村时光。因为无序和任性，所以自然而亲切；因为不被关注，所以更愿意珍藏。
图书馆的四季似乎一向皆此，而一天之内的时光却因为光影的流动而愈加深刻。午后阳光洋洋洒洒铺陈在图书馆的地板，愈落的金乌在层层叠叶之后氤氲着余晖。风被温柔地放行，摇曳着手边的流影，收藏生命鲜活的气息，也安放进我尚不明了的心事。
于是窗外的丛草，林叶和光影成为某种疗愈，时间和缓悠长，文学的书籍巍巍然地矗立，带来片刻的心安，就此凝住。
大概图书馆周围就是要有很多很多树吧，栖于浓荫之下，幽深而蓊郁，隐于尘世之外，阳光被绿叶筛选，剔除灼热和强烈，只留下明亮与暖意，最后安睡在红楼梦上那一页泛黄的纸张。
谁在明亮亮的地方等你，所以从北走到南，始终舍不得关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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