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22 乌镇 | 小镇文化,被定义还尚早
乌镇 | 小镇文化,被定义还尚早
几年前,乌镇还在为比肩阿维尼翁、威尼斯而准备,但经过戏剧节的6年、互联网大会的落地、国际艺术双年展的开展,乌镇像是插了翅膀一般,领跑于中国小镇。和很多景区不同,乌镇的名片已从传统中跳脱出来,对乌镇,能期待的不仅是江南水乡过去的积淀,更多是小镇未来的模样。
6年戏剧节走出的文化自信
我实地体验乌镇戏剧节,已是戏剧节的第三届。
遇到戏剧节前很长一段时间,我慌于到乌镇,规划过于精致的西栅,让我有种掉进“楚门世界”的错觉。但那次的乌镇戏剧节体验却出奇得好,我被人群推搡着进入小镇,到乌镇的人远比想象中要多。狭窄的石板路两侧挂满了各国戏剧大师的照片,老舍、契诃夫、奥涅金……人群走得很慢,却有了时间温习这堂戏剧课。一座桥边人流停滞了,穿着飘逸薄纱的演员正在路中央起舞,10米不到的路是他的舞台,扭动的身姿,给和风细雨的金秋江南添了更多温柔,参与其中的人很难不被这种气氛打动。戏剧节期间乌镇的魔咒实在太强大,幸运的话,还会遇上嘉年华中大白熊、巨人等大型装置;即便乌篷船,都有可能是正在演出的舞台。这时的乌镇已不仅是个景区,更像是狂欢现场。
再次去乌镇戏剧节,我便早早买下戏票,成为一名观众。第一次坐进水剧场,发现这个从鱼塘改建来的剧场是露天的,坐在微风里看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希腊的剧院。戏演一半,天空下起雨,组委会给观众送上雨衣,演员就在雨里演完一场戏。后来听说当年演《青蛇》,同样在水剧场赶上大雨,2000多名观众一个都没走,在雨里看戏如痴如醉,让大家分不清楚是演戏还是真实。估计这样的戏剧体验只能在乌镇实现,是国家大剧院也带不来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爱上的是乌镇,还是雨天看戏的诗意,或戏剧带来的各种可能。
今年我以媒体身份参与到乌镇戏剧节。不同以往的游客、观众身份,这次我住在小镇里,一住就几天,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辗转各场馆间看戏。这次能在看完开幕大戏后和大家讨论,有机会聆听黄磊、孟京辉导演对乌镇戏剧节的阐述,更重要的是能在几天内接触到不同国家的戏剧形式,在黑暗中演出的德国戏剧《黑暗中的舞者》,日本戏剧大师铃木忠志的能剧《北国之春》,以及澳大利亚家庭生活的《沙漠傍晚的六点二十九分》,几天时间被东西方不同文化刺激,突破着我对戏剧的想象。从第一届的6场邀请表演,到第6届的24部邀请赛,乌镇戏剧节在短时间内呈现上演了不同国家的表演方式。
今年最大的话题莫过开幕大戏孟京辉导演的《茶馆》,“我昨天也是第一次看这剧,整个戏很当代艺术,但普通观众对导读还是需要的,剧用了强烈的象征、暗喻和类比,听着音乐看一段字,忽然感受到人类的空洞和无聊,明白了老舍先生对那个时代的嘲讽。”最后一幕,文章在转轮上一遍遍说着大家已无法集中听的台词,黄磊说着他的理解,“我本能地想听,但听不懂,就果断放弃。当我们放弃听懂时,就开始接受所有的象征。他那些台词我们都能听明白,听不懂是因为超越了你的逻辑。这个人在疯狂表达,本身就超越了表达。放弃理解文字的含义,接受语言作为其他的存在,看到时间巨轮把一个人卷在里面,在历史巨轮里攀岩表达,这个含义是巨大的。”黄磊和大家说着这部戏剧。“去年的《奥涅金》,所有人都称赞。可能大家会说更想看欢乐的,但并没有关系,我们戏剧节更应让大家有思考,戏剧节不该有讨好的姿态。讨好观众,观众就会抛弃我们。”
越来越多人倾慕于乌镇戏剧节的魅力,很多人为看戏早早请假,今年更出现了戏票一分钟秒没的状况。每年乌镇戏剧节开幕,发起人会敲锣,"第一届敲1下,第六届敲6下,到四十届时就敲40下,铛铛铛……,到时怎么敲啊?”黄磊说着,自己都兴奋地笑起来。6,是一个重新的开始,今年乌镇戏剧节6年,要是5年一轮回的话,这正是一个新轮回的开始。和国内很多活动不同,乌镇戏剧节完全有了自己的模样,并且不是能被随意模仿和超越的,问起黄磊乌镇戏剧节为何这么棒,他说了3个因素,“一是陈向宏说的,这是艺术家在办的节,不是赞助商办的,也不是某个文化机构办的;第二有乌镇上下体系的支撑,乌镇旅业几千员工,脱掉工作服,换上乌戏服,就变成戏剧工作人员,身份切换自如;第三,最重要的,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小镇,世上独一无二,不可复制。”
常有人形容乌镇是乌托邦,但黄磊否认了,他说他们是在脚踏实地地,想做一个能传递中国文化自信的活动。“我们需要像世界传递我们的文化自信,用美的、引人思考的、严肃艺术去传递。让世界上更多人看到,我们不是单纯经济发展的国家,也有文化飞跃的进步,我们有对文化的思考。”乌镇戏剧节有愉乐和狂欢的概念,但不止于此,我开始解开之前自己的困惑,也许是乌镇戏剧节吸引人的,是剧场里带来的更刺激性的内容,就是思考。
不辜负艺术的教养
从乌镇戏剧节的热闹脱身出来,我前往木心美术馆。场馆内一些木心手稿让人着迷,“停步,是为了一湾小溪;入店,是闻到油炸薯条的香味;幽会,在长满樱草的土坑”,展厅放着木心的纪录片,我带上耳机,听到他像个快乐的孩子一般,自由哼唱着自己谱写的乐曲。画面里的木心,带着羊绒围巾,穿着毛线衣、灯芯绒裤子,坐在晚年在乌镇的屋子内,是江南冬天的清冷,也是他内心的反照。在木心美术馆观展,是一段与外界隔绝,重新审视内心的经验,忽然意识到热闹景区内也可以有让人安静的内省。
立于湖上的木心美术馆,不仅是对一个老人的建筑纪念,更像是一座踏实笃定,散发述说着乌镇气质的载体。和今天的人们对乌镇的追捧不一样,纪录片中的木心说,“故乡,就是最熟识的地方,而目前我只知地名,对的,方言,没变,此外,一无是处……永别了,我不会再来。”这样的话在乌镇的馆里重复着,似乎在提醒,莫要停滞。多年后,木心在当时陈向宏的安排下,回到乌镇。说起木心,陈向宏说,“几年前,我根本想不到木心会变得这么热,对我而言就是一个老爷子,我们也没想要老爷子为乌镇旅游做任何事。我相信我们也是很纯粹的事情,包括我们对他的态度,他对我们的态度。”
木心美术馆里正在展出的特展,是和伦敦大英博物馆合作的,关于王尔德、拜伦、兰姆的诗集。乌镇做了先例,从中国小镇开始,和国际相链接。木心对于小镇,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小镇的年轻人,他们拥有免费随时进出这里的机会,和老人对话,美术馆并不孤立存在于这片土地上,而在越来越多地激发当地群众的参与和影响。从木心美术馆走出,再回到戏剧节里,想起了老先生说的,“不辜负艺术的教养”,乌镇在做的就是这样。
未来小镇的竞争,不执着于史书
这次再来西栅,随时间打磨,当初的距离感消解了不少。“西栅不代表乌镇,只是占乌镇很小一部分。西栅是个引擎,不要用静态的观点来看。”面对我的疑问,陈向宏说着。每年到乌镇,都有新发现,互联网大会永久会址在戏剧节时,变身为剧目演出场地;而平日,越来越多的发布会选择这里。诺大的会展地,除了完备设施,吸引人的当然是后盾西栅能提供的水乡景观和住宿便利。
而今年再到乌镇,又有了乌村,沿京杭大运河,摆渡车停在乌村“村委会”门前,这个新打造的亲子乐园,“一价全包”的套餐式体验颠覆了乡村游的传统模式。乌村的房屋以上世纪70、80年代的小楼为主,不同于通俗意义上江南的白墙黑瓦,乌村的房子被刷成了泥土色,保留了雨水冲刷的痕迹,这让我不会因为“新”带来的幻景而不适。
西栅古镇,对我是抽象的过去,自从古镇成了景区后,展览意味大过生活,而乌村的模样却是我曾经生活的样子。像乌村这样的30年前的老屋越来越少,在过去因稍好的地理位置,消失在更开阔的路和高楼中。一百年古镇的珍贵,但30年前的村落同样是记忆和历史。乌村的恢复,帮我将一些我无能为力留住的记忆像博物馆一样保存下来了。成千的古村中,乌村是幸运的,能留下这个样本,不同于存在,存在可能还会改变,但乌村停留在了某个时刻,那个时刻就被留了下来。
从古镇再到乌村,再到互联网会址,乌镇新创了很多景点,跳出打造景区的常规思路,不局限于历史沉淀,而是创造了更多可能。乌镇旅游的车行线路,是一条从古到近代,再憧憬未来的线路,像一个景区博物馆一般,将时间的价值一一留住呈现。正如陈向宏说的,“我觉得乌镇应该变得更有核心竞争力,小镇某种程度上也是竞争,这是不可否认的。”从旅游打造而言,传统的乌镇,度假的乌镇,会展的乌镇,文化的乌镇,乌镇到底是什么?定义还为时尚早。
tips:对话陈向宏
T:traveler《旅行家杂志》
C:陈向宏(乌镇、古北水镇旅游景区总裁,总规划师)
T:大家都在致力打造文化小镇,乌镇能成为现象,请以戏剧节为契机,探讨乌镇的模式和理念?
C:在中国,我们对节庆并不会陌生,但我们的节庆是个范概念,比如文化旅游节、电影节,都在延续“经济搭台,文化唱戏”的方式。乌镇戏剧节难能可贵的,是开始在中国一个小镇上,在不足3平方公里的区域里,做一场艺术含量很高很纯粹的艺术节,这和我们发起人开始的定位有关,我们当时就希望做让世界了解、中国了解戏剧的窗口和舞台。
其二,有人问上海有国际戏剧节,北京有青年戏剧节,为什么乌镇戏剧节办6年能有这么大影响力?小镇办大节的理念,是小镇对未来的诉求,是对“小镇”本身概念的赋能。我们的戏剧节要有包容性,每年会有不同国家不同风格的戏剧被邀请,这些剧目不是随便挑的,发起人最慎重的就是选戏。乌镇戏剧节的纯粹是要做到专业,专业是纯粹很重要的方面。开始时有人问为什么不搞曲艺,甚至我们也动过念要加歌剧,后来我们觉得它应该是很专业的,就业内人士看了是专业的活动。
第三是生活化,乌镇是很鲜活的。乌镇戏剧节越来越像一种生活方式,你在上海或北京看完戏,大家就各自回家,从此没关联了。但在乌镇不一样,看完戏走在大街上能和大家交流,晚上在酒吧还能遇到导演和演员说戏。在一场严肃文艺里,我们能做出生活的样子。乌镇每年最吸引人的长街宴,所有出演的外国艺术家都特别喜欢,长街宴让他们感受到在中国老百姓之间,这是艺术家想寻求的状态,是艺术和古镇生活的融合。长街宴是我觉得乌镇戏剧节期间最鲜明的名片,也是外面不一定能做到的,是这10天内奇妙的化学反应。
第四是乌镇戏剧节的成长性。第一届时剧场里站满了工作人员,反复提醒不能吃瓜子、不能大声说话,但现在看,包括北京人艺的濮存昕老师都说,没想到秩序这么好,这种文化成长性是对大众的;对大众影响还有一个,是围绕乌镇周边的城市青年,他们对话剧的启蒙、了解到认知,很多来自乌镇;其次是我们公司在借助着戏剧节迅速提升,每年几个世界性大项目非常锻炼人。走到今天,我发现,以前我把它当成一个活动,现在成了一种现象,成了青年人、艺术家和当地老百姓都喜欢的大众活动。我以前把它当作刻意的组织,现在成了自觉,一切自然而生。
另外,我们对青年话剧的培植是用心的。每年戏剧节命题出来后,会收到数量巨大的报名,通过青年竞演一对一评讲,送优秀的剧目去国外戏剧节观摩,甚至投资孵化,出更多好戏剧。我们不带任何商业目的,只想让青年找到一个文艺沉浸之地。我想每个专业领域,大家都能这么做,文化繁荣会提供更多土壤,这是乌镇戏剧节的特点。我们好多的办节,会把节当框,放进很多东西,像乌镇戏剧节怎么逐步耐心地做个专业的文艺节庆,是可以探究的文化现象。
T:乌镇戏剧节对乌镇旅游有什么帮助?
C:乌镇戏剧节是为乌镇的未来办的。从旅游角度说,赋予了乌镇旅游不一样的气质。话剧很多观众是年轻观众,这和乌镇度假的主客源青年是符合的,为旅游增加了未来的竞争力。有戏剧节的乌镇和没戏剧节的是不一样的,有美术馆、有当代艺术展的乌镇和没有也是不一样的,最主要的,我们不仅拥有一个,而是有一串文化活动。乌镇从开始的观光小镇到度假小镇,再到文化乌镇,戏剧节是很重要的助力。
对乌镇品牌是更好的完善。乌镇戏剧节走到今天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是一种坚持。我相信文艺青年来乌镇不只为泡吧喝咖啡,我相信他们是为了感受戏剧氛围,感受古老和文艺交融出的奇妙而来。国外人很多了解乌镇,是因为戏剧节了解乌镇,乌镇戏剧节成了生动案例,这些都是对乌镇的作用。
T:乌镇给其他小镇的文化发展的借鉴?
C:说起江南古镇,都是小桥流水人家,小镇里卖粽子、蓝印花布,古镇同质化的背后是浅薄。中国古镇应该走入一个拐点期,古镇曾都是快速粗糙的修复,简单商业的叠加,同质化在走向庸俗化,我们都不愿看到这样的现象。英国人说,“乡村是他们的祖国”,浙江现在提出特色县城、乡镇和村庄。什么是“特色”?还是要根植于这片土壤。我也不是说每个古镇都要办音乐节、电影节,但我们都可以找到立足点,找到适合自己的文化品牌形成自己的特色。
T:对传承和发扬传统文化的心得?
C:对传统文化不能实用主义,要创造性的发挥发扬。传统更多应是在精神寄托上,传统只有受到年轻人喜欢时,才有传世价值和可能。我们现在担心越剧,但你到日本会感慨,日本年轻人一到假期,换上和服,走在路上,他们特别重视这种精神。我们好多文化都停留在史料传说上,说皇帝在这呆过几次,历史上出多少状元和名人,乌镇也有茅盾、木心,但不能老停留于这些。我就说再过百年,能出什么?出古镇旅游?出多少酒吧?这能代表什么?古镇是个旅游产业的平台,是嫁接传统、现代和未来文化的平台。以前古镇的文化积淀也是逐步的,但要追溯,一定要在逻辑性上追溯。历史上没有话剧,但我们也可以办。我现在的思路是历史街区的再利用,跟国家提倡文物再利用是一个概念,怎么利用,只是方式方法的不同。
T:现在提“互联网+”,也要做“古镇+”,这个“+”要加什么?
C:古镇不是用来怀念、沉睡和旅游的,古镇是用来生活的,装进我们所有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小镇很容易跟风,很多地方每年贴钱种油菜花,不为了收成,是为每年这几十天有花开,这有什么意义?我们得根据当地情况,在濮院开始做时尚小镇,盐官做音乐小镇。明年我准备去看各地的音乐节,每个办节的逻辑是不一样的,这叫底层逻辑,做任何事都该有的逻辑。
T:对乌镇戏剧节会有担心么?
C:我现在担心的是乌镇戏剧节哪天不办了,我在时一定要继续办的。我曾在阿维尼翁遇到一对老头老太太,他两是在戏剧节时恋爱,所以把这当成结婚纪念地,每年都来。一个小镇上,一场世界性节庆活动要能办一百年,那真是美妙的事。谁能想象一百年后的乌镇戏剧节是怎样的?现在我们只走过6年,6年已变得更自信有力了。未来中国有n个千年古镇,但中国只有一个有百年历史戏剧节的乌镇,这是个新IP,所有古镇应有更大的勇气、力量和耐心,从小从基础做起,慢慢发展。
T:做大剧院、美术馆,一个旅游企业的老总会不会跑题跑偏了?
C:我有夹杂着超越企业的自己的想法。浙江在民国时走出了多少教育家,乌镇未来会走出茅盾、木心么?可能有,但要有土壤和氛围,一个在每年有戏剧节,隔年有当代艺术展,经常能在美术馆里看到展览的孩子的未来会是怎样?今天孩子在戏剧节感受艺术成长,这些都可能成为诱发他们的某种冲动,比别的孩子多了提早的艺术熏陶。乌镇历史上有十万人,我来时9千人,面对小镇空洞化,是旅游带来了生机。但光乌镇旅游只是解决了产业问题,文化问题是江南小镇在未来竞争中很主要的动能。作为本土企业家,我觉得更应该为小镇带来骄傲和自信。
T:这些年您结交了很多艺术家、建筑师,小镇规划的美和艺术的美,是怎么融合和互相影响的?
C:我一直说我在做两件事,一是做壳,二是在里面装东西。戏剧是一种有充分艺术内容表达的形式,是不确定的;而小镇是形器之美,乌镇是小桥流水、灯影桨声的建筑美,是岁月留给我们的积淀。从我的角度有点作,不美不甘心,视觉美是第一感受,再能带来冲击的是灵魂之美、思想之美、艺术之美、文化之美。你看乌镇美,不只包含了古镇和戏剧节,我们特别强调人的友善亲和。原来乌镇是免费喝热水,后来我们提供免费喝茶水,大家都觉得乌镇特别有人情味,好多中国景区,一进去就怕挨宰,在乌镇不会有这种担忧。戏剧节也一样,乌镇在这几天似乎一下变年轻了。嘉年华期间,我每次都觉得艺术家的行为让古镇变年轻了,要在平时是不可能这么换脸的。所有美的生活,有自然也有设计,是设计和自然的融合。
T:怎么保持创作和对美的感受力?
C:没人时,我情愿花图纸。做西栅时是最本能纯粹的,那时身份是工匠,目标很明确,当时想的不是在哪个地段开店能赚钱,想的是这个地方该有怎样的味道。画图纸的过程是个高度集中的过程,不允许有太多杂念,本能设计就是最好的。现在反而害怕了,考虑容积率、投资回报率后,倒会影响感性冲动的创作。所以我有时说,现在设计师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在现场,不感悟,容易出现抽象设计。
每件事只要做到极致,总有人会来买单,最怕你做的半途。戏剧节也一样,我相信即便在中国很偏远的地方,坚持一个很高品位的戏剧节、电影节,照样会有人去,最怕你动摇和夹带私货。
T:你还会一个人时,在人少时,在西栅散步么?
C:我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在做乌镇西栅时,我最喜欢晚上画完图,走到桥上,前后看看都没人,这时会有和空间对话的感觉。
T:乌镇接下去会有什么规划?
C:我们还想做的,就是“小镇+”,小镇+文化,小镇+产业,总体从这个方向做,我觉得乌镇的未来该更多元,包括产业、文化,甚至品牌的多元。有时我会去南栅北栅老街上走走,还在思考那里未来的样子,我有句口号,“没想好的事别做”,很多破坏力是没想好的事已经做了,这是不可逆的。第二,乌镇应变得更有核心竞争力,小镇某种程度上也存在竞争,这是不可否认的。乌镇有一般小镇无法比肩的优势,可以做非常国际化的小镇,我觉得小镇会更国际化,有更大规模,围点打援,建新城保老城。
T:您对乌镇现在有不满意的么?
C:人太多,人多了一点也不美,晚上我真的不喜欢走,跟电影散场一样。但不能说我不要这么多人,现在景区人流量接近饱和状,如果要人流减半,会迫使我们增加人均消费,我不认为这是坏事,我们能有多种途径弥补它。
从乌镇旅游的收入讲,乌镇该是个大景区,旅游中等城市,但仍会感到晚上的镇子没有太多可看,它还是一个和中国其他小镇类似的小镇,这是我们未来要改变的。未来应该是更年轻化,不能说起乌镇,总是说起在老街上看到一个老太太觉得很美,那不代表乌镇的明天,我更愿意看到乌镇到处是有气质、有追求、有良好生活态度的青年人。但想要吸引年轻人,得有平台,希望产业和文化的多元,会让城镇变得更鲜活。
tips:体验“国际”乌镇(1/4p)
1.乌镇戏剧节
乌镇戏剧节由特邀剧目、青年竞演、古镇嘉年华、小镇对话等组成,以乌镇为舞台,共邀全球戏剧爱好者来乌镇体验心灵狂欢,每年二十多部国内外特邀剧目,展现着戏剧艺术的无穷魅力。
活动时间:每年十月中下旬
2.乌镇国际当代艺术展
继2016年“乌托邦·异托邦——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举办后,乌镇又发起了“时间开始了——2019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届时将有来自全球21个国家和地区的45位艺术家的作品汇集乌镇。
展览时间:2019年3月31日-6月30日
发表于《旅行家杂志》2019年1月刊,刊发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