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青年在孤独中练习自娱自乐

有人周六一定要动身往外走走，可我一到周六只想清理房间，从地板到桌面都要一一掸去妄图贪恋人世的尘埃，以肥皂泡沫和清水轮流擦拭干净，再把屡屡跑进房间踩上梅花印捣乱的猫咪赶出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久违的阳光照进房子，撒上一屋微黄的温暖。

这还不算是清理房间完毕。还要卸下床单被罩枕套，与囤了几天的脏衣服分两拨放进洗衣机里清洗。根据衣物的多少，倒下定量的消毒液、洗衣液。看着水流将它们稀释，像个神奇的魔术师一样，变出或大或小的泡沫，在衣物间身手灵活地流窜。恍惚之间，还误以为自己把“孩子”送进游乐园里玩耍，目睹他们褪下外界加持的各种“污秽”、“杂质”，用真实的自我去享受一场欢愉的蜕变。

等到洗衣机终于颤颤巍巍地停下来了，发出令人为之一振的讯号，我就会兴奋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第一时间打开洗衣机盖子，从它腹部的最深处一一掏出“内脏”，将散发着干净、安心气味的衣物晾起来。一轮下来，愉快的周六清洗工作也完美结束了。

可是，作为一个时刻惦记“孩子”变化的老母亲，我还是会时不时就要跑去阳台摸摸衣物的干度。心里总是痒痒的，迫不及待想把洗干净后香喷喷的衣服、床上用品折叠整理后放进衣柜里备用。

有时候，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有这种奇怪的心理，可好像正是这样我才从清洗整理当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灵魂慰藉。也许，我潜意识里也盼望着自己能像一个房间、一堆衣物，就算再脏再乱，也有人帮忙收拾打理，还会不计前嫌地重新互相拥抱对方。也许，整理房间，清洗衣物的本身，也正是我对“自我”的重新归纳、洗涤的过程。

一个房间只允许契合的灵魂同住。无论如何装点整理，也无非是灵魂各自相逢与安放。

最近新增了几盆绿植，临在窗边一隅，懒洋洋地坐看云卷云舒、旭日东升、晚霞染天。有时候我会陪他们一起发呆，沉思，有时候我会离他们而去，留他们独自说些悄悄话。主人的晚起晚睡，猫咪偶尔调皮的啃食，肯定也成了他们日常的谈资。

一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所有动的静的东西都是对话的对象。墙上挂着的两幅油画，粗糙的笔法、斑斓的色彩、随意的摆放，一切都像是我本人。我把我的思绪用各种颜料呈现出来，笔触或深或浅，或沉稳或瓢泼。画的那一刻，必须全神贯注，又不用强行描绘摹本的全部细节。虽然画得毫无章法，老师还是称赞我的色彩搭配很好看，很有梵高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评价是否中肯，仍压制不住飘飘然的快感。而有一点我再清楚不过，我不是复刻一个梵高，我只是在对话一个自我。当然，一个毫无基础的人，又怎能大言不惭地自诩梵高呢？不过就是胡乱画些心里东西，偶尔碰巧罢了。

跟自己相处久了，逐渐就学会了取悦自我不靠外界。别人唾弃难搞的家务活，也变成了我敝帚自珍的喜好。独居生活的第一要点，首先要接纳在小空间里孤独自处的状态，然后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乐子，从一切身边事物开始，也许仅仅是收拾房间、清洗衣服、栽培绿植、养两只猫咪，你也能感受到1>2的生活乐趣。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足矣。

早安.琦

7.8

刘瑞琦 /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