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阿蜜,如果你对去非洲工作感兴趣,去好了。”
“翻译组负责人的工作,书面文字自不待言,一定还要发号施令地指挥那些雇来的当地人搬运队以及设立营地的工人们吧。我一边用可怜的斯瓦希里语精疲力尽地叫喊着'走!走!'一边梦想着更加忧郁的情景。不仅我的太阳穴、颧骨,甚至我的那一只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也要撞在非洲硬如钢铁的树木或者像是含有钻石的坚硬岩石上而血流如注吧,而最后恐怕还会患上严重的疟疾。我还发高烧,甚至对不屈不挠的动物学家的申斥激励都感到厌烦,疲惫困顿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同时还要用斯瓦希里语叫喊着:'明天出发!'”
“可是阿蜜,与大学英语教师的职业相比,也许在那里还有可能发现新生活。”
“要是阿鹰的话,他真的会立即接受这项工作。这样想来,阿蜜的确属于至少不会积极选择也许会经常产生需要去冒险的职业的那种类型的人。因为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历经艰险,活了下来,消除疲劳以后写出书来,而你的工作是翻译他们的书。”
我不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自己的茅草屋,却选择没有一个学生认真期待的、隔几周不停课一次就会遭到全体学生憎恨的英语讲师的生活,与鹰四在纽约所见过的那个杜威的门人研究者那样,作为一个绰号“耗子”、同样被学生嘲笑的脏兮兮的独身教员,这次我才真正开始走向老年与死亡的不可改变的生活。
—大江健三郎《万延元年的足球队》
有很多事情、很多选择和很多种人生,还要很久以后才能想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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