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
10月17日重阳,春暖秋凉,别来无恙,亦不沐光,何来感伤。西门和清宴楼门前的树都黄了头发,不带一点绿丝,仿佛初生即似这般。这种变异的结果来得如此天然,让我觉得非大自然之物无法企及。中年人把灰白的头发涂抹上分子量上百的化学物质,青少年却把乌黑的头发浸染成灰白。我行走在倒置的世界万象里,像《盗梦空间》里的筑梦师仔细分辨这生活的似仙似幻。 枝叶黄了我们才问,“这就到秋天了吗?”所谓“一日难再晨”,所谓“年华不为少年留”,所谓“花有清香月有阴”,不过是在说生命之短暂、无常。真的是这样吗?有时生命是很漫长的,刷着令人目眩的热点、新闻、头条,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却让我感觉更加遥远和陌生。短视频一个接一个,音乐、舞蹈、搞笑、阴谋,世界能装得下这么多的事,难以置信。再过千年,人们说话时一句引用七八个典故,一个词有十五种释义,一个声调在不同场合、不同时机都具备多种诠释角度。累不累?从元谋人摘完果子累了就爬上树、倒挂着尾巴睡一觉,到刀耕火种一片片小麦、水稻和玉米田;从尘土飞扬的乡下小径到国际化标准、浓黑僵硬一水儿的柏油马路;从七十年代舞会上一个眼神、一支舞就私定终身,到在网上填写详细的个人爱好、性格、学历、家庭背景以至安排一次又一次相亲;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凌晨三点半灯火辉煌不眠的哈佛。累不累? 时间是静止的,不过是我们在流逝。最喜欢也最羡慕志刚兄和帮彦兄:率真得自然,生气得明媚;想吐露时就绽放,出厂设定即超脱。入世的人有好多人簇拥、一呼百应;出世的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在出入世之间,追求点可怜的多巴胺。也许快乐只会在你不察觉它时才会来到我们身边,寻找快乐是件很荒谬的事:因为只有在你不去寻求它时,它才存在。当你感到一阵愉悦,在心里或嘴上说“我好快乐”时,就已经分神了,已经是在进行一种情绪上的“总结”,仿佛逛完丽江回到旅店理顺文思准备发朋友圈了。而这种“总结”就使你从愉悦的感受里剥离,置身事外了。可见快乐其实并不存在,白马非马。马,是不受“白”限定的马;白,是不受“马”限定的白。 生活之于生命真的无解吗?我想,所有的多选题都应该可能是单选题,因为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可能是“没有唯一正确的答案”。没有所谓“绝对真理”,何必穿过千山万水,错过斗转星移,栉风沐雨地去追寻一个词、一句话,得以阐释全世界、理解全宇宙。宇宙之大,不过两百亿光年。地球之龄,不过四十六亿年。人类历史,不过二十五万余年。人类之于地球,不过转眼一瞬、惊鸿一瞥。 听说一个小妹妹在网吧玩“植物大战僵尸”,每一局总把坚果放到最后面,然后在前面放炮手。我强忍住笑问她为什么?她说那个坚果样子笨笨傻傻的,所以我要保护他。我一瞬觳觫、热泪盈眶,又即刻怅然若失、全身乏力。现在想想,看似成熟、精明的我们,其实也许丢掉了很多很多。 平凡日子里毫无圈点之处,素笺浅墨何来梦笔生花。不喜欢我的在太阳下挥挥衣袖自去谋生,喜欢我的在黑幕下暗暗赞成驻留观望。我其实不太熟悉自己,自己身上有几颗痣都不知道。但我或许还可以青春无限,快乐齐天。拒绝任何人,自己杂乱的蜗居也是自由主义。 前天晚上北语迷蒙一片,不是白茫茫的雾,而是弥漫在整个天空中的悬浮的雨珠。我任由这些小冰晶将我包覆,像是在对大自然敞开怀抱。它知道我这么脆弱,就降了雾。 命运之后请把我的骸骨合埋,变成孤魂也好。冷清时,可以孤独起舞。《夏至未至》里说,“我的世界里有我一个人就好,已经足够热闹。”渐渐走向湮灭的我们,单人旅途中,于此残生里,或许一个人就已足够:孤独的我、懦弱的我、好奇的我、烂漫的我、脆弱的我、淡漠的我,这么多人,这么多版本的 “我”,陪着我,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