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痕迹—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伊塔洛.卡尔维诺)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说主人公身份的危机来自没身份这个事实,他是一个“你”,而任何人都能在这个“你”中认出他自己的“我”。
&你这一夜睡得很不安宁,时断时续。你的睡眠就像你读的这本小说:你做的梦也好像是完全重复你过去做过的梦。你在梦中进行搏斗,仿佛在与一种既无形状又无意义的生活搏斗,你力求找出一种模式,一条必然存在于那里的道路,就像人们开始读一本新书时一样,不知道这本书会把你引向何方。你在梦境之中要寻找一种抽象的,绝对的时空,并沿着一条明确的路线前进。但是,当你觉得你快要找到的时候,你却醒了,发现你躺在床上并未动弹,只得一切重新开始。
&如果什么地方可以测定世界末日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就是泊特克沃气象台。四根有些摇晃的柱子和房屋支撑着一个波浪形的铁皮屋顶,一个架子上排列着一些记录用的气压计、湿度计和温度计,印有横线的纸在卷轴上缓慢转动,在波动的笔尖下发出机械的嘀嗒声。风速器与风向标向天线一样高高耸立,而雨量计的漏斗却像个小矮子挤在气象台其他仪器之间。这个气象台孤零零地建立在本市公园内一座山坡的顶上,头上就是珍珠蓝色的晴朗天空,仿佛被有意安置在那里以吸引气旋与热带海洋中的龙卷风,并心甘情愿地忍受暴风雨的摧残。
&另外,这个姑娘专心致志地画贝壳,表明她追求外部世界能够提供的因此也是能够达到的完美的外形;而我呢,我则相反,我早就确信完美只能是部分的与偶然的,因此无需苦苦追求,当事物解体时事物的真正实质自己会显露出来。
&“那我呢?”你反驳说。
“你,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每个人有自己的应付办法”
&我经历的一切往事都证明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人只有一次生命,统一的、一致的生命,就像一张毛毡,毛都压在一起了,不能分离。因此,我如果要讲讲某一天中的某一件具体的事,比如一个僧加罗人提着一桶刚出生的小鳄鱼要卖给我,我相信就是在这件毫无疑义的小事之中也蕴含着我过去的生活,蕴含着我的过去,蕴含着我陡然希望忘却的一切往事。过去的一切生活最后都要连接成一个整体的生活,连接成我现在在这里的生活。
&我要不断增加我的形象,但不是采取人们通常可以想到的自我陶醉或妄自尊大的方法,恰恰相反,我要把真正的我隐蔽在许许多多我的虚假的映像之中,并使之成为推动这些映像活动的中心。因此,如果不是担心被别人误解的话,我绝不反对按照基歇尔的设计方案在我的家里全部装上镜子,那样我就会看见我头朝下在天花板上行走,或者从深邃的地板上飞向空中。
&“你以为每篇小说都必须有个开头有有个结尾吗?古时候小说结尾只有两种:男女主人公经受磨难,要么结为夫妻,要么双双死去。一切小说最终的涵义都包括这两个方面:生命在继续,死亡不可避免。”
你对他讲的这几句话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作出决定:你要和柳德米拉结婚。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