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空一年记
一 朗空小姐与这个字相伴一年多了。 真是奇妙的一年——有着飞快的前九个月和无比缓慢的后三个月。朗空小姐离开了N城和所有曾经的记忆,来到了C城。 抛开一切孤身向前是一种奇怪的体验。陌生的事物有着同化和侵吞一个人的倾向,尤其是身边的一切都在催促着朗空小姐习惯的时候。
二 朗空这个字,怪怪的,充满了一种中二的气息——朗空小姐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选更中二的"穹"字,还能记得前排的x同学对着这两个字露出的夹杂着诧异与无话可说的复杂神情。 然后,像是一语成谶一般,朗空小姐来到了这个即使在秋天也天天阴沉的城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名字里有什么,命里缺什么。 朗空小姐也希望有些事情可以轻易地用"命运"来解释。
三 朗空小姐疯狂地想家。 从前她觉得c城还算是个比较美好的城市。但一个城市的内里总要在这里生活过才看得到。 阴沉的天就够朗空小姐丧一阵子了。 更何况川菜——像是被网红吹出来的一样,又或者是学校食堂只是对川菜的亵渎。 朗空小姐想吃鸭,糖芋苗和活珠子,唯一的替代品是兔头,可能因为兔头是唯一一个在恶心程度上也许可以媲美活珠子的吃物。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四 朗空小姐用这样四个字来形容自己到目前为止的大学生活: 疲于奔命。 写不完的作业赶不完的ddl,永远要推到最后一刻的小论文,永远要推到最后一刻才肯交作业的同学们,满眼红点的微信订阅号一栏。和盈川先生视频已经算是唯一的休闲了——kindle在床头吃灰,想写点东西更是奢望:除了一周一会的学院公众号推送,辅导员的要求是"又红又专"。 朗空小姐觉得自己比高三还要忙,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六点半来电十一点半断电,宿舍教室食堂经管楼四点一线,偶尔加上瑜伽课后的一身酸痛,生活嚼起来比银桦常常忘了放糖的豆浆还要乏味,如果豆浆可以嚼的话。 那么朗空小姐高三时对自己大学生活的想象是什么样的呢? 学习,恋爱,读书,写点喜欢的东西,电影,还有排球。 除了前两个,影子都没有。第二个还隔了大半个中国的天空,远得踮起脚尖来也够不着。 朗空小姐扶额。
五 朗空小姐在自己大一上学期最后一节正儿八经的语文课结束之后认识了一个目测志同道合的女孩子。 这里的目测,是因为脸盲晚期的朗空小姐最后还是没有记住人家的脸。 这一点倒是多少年没有变过。 她们聊起文学和书店,那些朗空小姐曾经以为不可或缺却发现渐行渐远的东西。 北岛怎么说的来着,"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盈川先生劝朗空小姐说,那很好啊。 是啊,挺好的。或许能多一个读者或是交流者不是? 朗空小姐自己就老是不往这一点上想。这就很菜。
六 朗空小姐总是说自己很菜。 也许是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吧。说自己菜是一种政治正确。 朗空小姐到底怎么想呢? 谁愿意做一个总是很菜的人呀。 她的骨子里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叛逆的基因,朗空小姐自己也不太知道。叛逆生于想法,付诸笔头和实践,朗空小姐却是永远的温和派。通俗点说,胆小鬼。 这样说起来有股扑面而来的台湾腔。朗空小姐初三时候电台里老是放这首歌。听烂了。 但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生活,跳到朗空小姐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艹翻它。 这个说法可能有点不太文明,也不太台湾腔。看完西红柿之后同学们都说朗空小姐说话谜之像女主的台湾腔。所以朗空小姐觉得自己需要清清嗓子再正儿八经字正腔圆地说一遍。 艹翻它。
七 朗空小姐还是很想回去。 N城永远美得不像话。有大片大片梧桐的拱廊,哪怕秋冬也是决然的瑟瑟;有永远温暖的太阳,阳光廉价得像自来水一样倾泻;有烤鸭盐水鸭鸭头鸭四件鸭血粉丝汤鸭油酥烧饼,不腻的甜品里飘着桂花香。 这一年里最初的八个月,是她最后的N城。有晚自习窗外不断变换颜色的电视塔和紫峰大厦,后门的米萝方盒顺达炒饭和永远的雪菜肉丝面加素鸡,油污不少狗却很多的和会街,经济学人和让人觉得四级就是垃圾的英语卷,挂在窗外树上的绿色编织袋,贴在桌上的旺仔和佩奇,随便提一个梗都能相视爆笑的好友,一回头就能看见的盈川先生,一本本三联生活周刊,北岛和张爱玲,还有一整个夏天。 但这些都过去得太快了。
八 一年以前,朗空小姐在作文纸上大言不惭地写,苟且以外无生活。 一年过去了,朗空小姐觉得也许高晓松是对的——能从苟且中抬起头来看看远方,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了。 而她要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