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才发现的生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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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荒界
我迷路了，我一个人走了很远，完全分不清方向，只感觉一片荒芜，和内心一样。
现代节奏太快了，失恋了来不及哭泣，失业了不容你丧气，不知道在拼什么。
正当我想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时，我感觉脚下的路突然发生了变化，说不清变化了什么，就是很明显地感觉时间在变慢，秒针停在原位很久才慵懒地动一下，然后再停很长时间……
我不再关注脚下，而抬头寻找，果然不远处出现了路牌，我虚起眼看了很久，似乎是两个字，向它慢慢靠近，啊！原来是蓝底白字——荒界。
我别无选择，走了过去，那一瞬间，像冲破了水帘，回头再看，一切无异，于是我继续前行。
路上开始出现行人，不！不算“行”，他们是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没有在走路，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姿势舒展，体态悠闲，仔细一看，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慈祥！
没错，是慈祥老人一般的神情，再看看婴儿，没有咯咯大笑，也没有哇哇大哭，竟然也是看破了红尘一般慈祥！
这是哪里？对于没有信仰的我来说，难以断定这是天堂还是仙境，我当然知道课本里把这叫桃花源，不过这里的人都是当代打扮，如果不是细细体会精神状态，和现在世界无异，虽然这里名叫荒界，可是其实一点也不荒，反而洋溢着幸福的空气，让人好迷恋。
我找了路边看上去最老的一位问问，他只是头发花白脸上有皱纹，但气色很好，气质更好，不是道骨仙风的老者，是少女们仰视的大叔。
“你好。”
“你好，欢迎你的到来。”
“啊？你怎么看出我是外地人？”
“看不出，只是感觉你身上所载的东西，与我们不同。”
我看看自己，空手空脚，连包都没背一个，哪里载东西了，一瞬间鬼片里的各种想法乱入，让我不寒而栗，我必须问清楚啊！
“先生，你看到我背后有什么？！”
“背后？没有啊。”
“那你说我载什么和你们不同的东西。”
“哦呵呵呵，我说的是感觉，就是感觉你想得很多，又无法卸载，心里东西很多，同时又无法摆脱，而实际你两手空空，又好像少了什么，就像……精神与实际没法连线……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你是算命的还是搞哲学的？”
“啊？我是这里的荒主。”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这里的人好像情绪不会起伏太大，一听我大笑，全部盯着我，我笑一半愣在半空中，环顾一周，还好都是慈眉善目的，看来这里的人还是单纯。有趣！我决定调戏他们一下。于是我收敛笑声问道：“荒主先生，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是吧？”
“负责人？谈不上，因为这里不需要负什么责，只是我年龄大一些，所以当个代表吧。”
“你们这真不错，只可惜……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你刚刚说我的那种多了少了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呢？”
“压力。”
“压力？”
“我的名字就叫压力，我的妈妈叫妄念，爸爸叫……叫……现实。”我差点编不出来。
“啊……你们名字好特别啊，妄念和现实在一起就有了压力，呵呵呵好玄妙！”
“我来这是为了找我妈妈的，妄念，你见过她吗？”
“这……我们这不大，应该还没有人见过你妈妈。”
“难怪你们过得这么开心”我心想。
“这里好完美，大家都没有烦恼。只可惜，连妄念都没有见过。”我转身要走。
荒主思考了片刻喊住了我：“请等一下。你说的妄念，是什么好东西？”
“你有困扰吗？她可以帮你解除困扰。”
荒主犹豫了下，坚定地说：“有。”
我也露出他们慈祥般的笑容，我知道，我“妈妈”要来了。
2 142857
“荒主，你有什么困扰？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已经跟随荒主到他的地盘，跟平时住的小区没两样，倒是比较幽静。
“你看看这里有1443栋房，每栋33层，一梯三户，一户住一人的话，那应该是……”
我一听他提房子，心里就凉凉了，感叹现在房产销售手段真多，荒主这种称呼都用上了，一会儿要跟我说这里要开通地铁、学校了，大概他的困扰就是业绩不太好吧！荒主！
“呵，我数学不太好。算不出来。”
“142857。如果全部按标准住满，应该是142857人。但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吗？”
“我只知道一个人孤单，两个人相爱，三个人必有一人是小三，四个人可以凑一桌麻将，五个人五抽下对家，六个人六抽下耳朵，七个人最搞笑，胡牌那个人下哈哈哈。你猜八个人怎么办？”
荒主慈祥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不像要推销房子给我。
“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对这么大规模的人口没有概念，是多还是少啊？”
“少。我们理想状态是142857人，47619儿童，47619中青年，47619老年，当然这只是理想状况，可如今，我们这里只有17000人！而且人越来越少，大概过不了多久，我们荒界就不复存在了。”
“你们居然嫌人口少？是什么原因人变少了呢？外出打工挣钱吗？”
“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无欲无求，生活就是生活，对于生死都比较坦然的，其他的事，更是非常淡然，大家都是随遇而安，享受当下，不争不抢，踏实过日，可是就这么一个好地方，可能就要没了，可惜啊，到哪里还有这样的净土，唉……”
“荒主果然是荒主，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啊！”
“你说你妈妈能帮助我解除困扰，这个困扰能解除吗？”
“这个困扰，不用我妈，我都可以解决。不过，你可得下定决心，这是一个系列的操作，环环相扣，并且可能会出现一些负作用，你愿意试试吗？”
“没有什么比化为乌用更负的负作用了吧，压力，如果你肯留下帮助我，我将感激不尽。”
我一个失业失恋小透明，居然有机会站到这个层面，操控人生游戏，答应！当然答应，感觉自己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我，留下来，帮你重振荒界！”我也慈祥着微笑。“荒主，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八个人打麻将，怎么办？”
“这……”
“重新再开一局。”我神秘地笑着，风起云涌的内心被风平浪静的外表深深压下去。
3 青春
我去了荒主家，在7楼，不算好楼层，也不算好装修，很普通的人家，但在那里，我们重新开了一局。
我告诉荒主，第一步，要进行全员调研，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到人群间去聊聊哲学问题：人生的哪一段最精彩？
一周后，在同一房间，我们收到反馈报告。
人生什么时候最精彩难忘？选择有五：童年时光，年轻岁月，中年危机，老年痴呆，其他。参调人员全部选择了最后“其他”并备注“当下”、“现在”、“此时此刻”。
你最羡慕哪个年龄段？按10岁为一间隔的从15到65岁，居然呈现一条水平线，无波峰无波谷。
震惊！那么强烈的暗示都没作用，大家坚信“活在当下，珍惜此刻”。
我摇摇头，把报告递给荒主。
荒主接过来一看，欣慰地笑着点头。随即又问我：“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你觉得这样好吗？心电图还有个起起伏伏才证明人活着呢，大家都这么佛系，还发展个屁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荒主，你来做这份试卷，你的高度不一样，视角不一样，你来选，不能选你的想法，要选出荒界的想法。”
荒主犹豫了一下，拿起笔，选择了15至25岁，年轻岁月。
我满意了，大家都知道这才是发展的中坚力量。
“荒主，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爱上这一段，要让荒界青年最大化，至少还没到的要向往，已经过的要怀念，否则小的小、老的老，还怎么玩？”
“是这个理。可是，年轻的岁月，我们都经历过，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不能像小孩一样受人保护，自己又保护不了自己，上不够天下不着地，常常不知所措，迷茫得要死，让所有人向往这种状态，不太可能吧。”
“这就要看你的了，荒主。再选一批人，年轻人，让他们看到希望，歌颂希望，对对，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换一个说法。"
"换什么说法呢？”
“青春。”
一个月后，大家都电视上、网络上、手机里，脑袋里，全是关于青春的主题。
青春的辞典里没有失败的字眼。
青春之所以幸福，就因为它有前途。
青春是美妙的，挥霍青春就是犯罪。
青春是人的一生中最美好年岁。
青春蕴含着巨大希望的未知数。
大家渐渐认可了青春，即便知道青春是年轻的代言，也不碍事。再一个月后，大家口中都已经说着自己对青春的理解。
我年轻，我作主！
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年轻不怕犯错，错了再从错误中爬起来。
年轻就要拼！
年轻就是可以任性！
年轻就是一切！年轻，就可以拥有全世界！
荒主有点紧张地观望着，“压力，我感觉到，现在有些言论是不是有点偏激了？”
“没关系，言论而已，更何况，青春不会错！青春无悔！哈哈哈！”
荒主笑不出来，他第一次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荒主，你别担心，青春，只是第一步，我们还可以搭配推广，这样啊，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就会有人做得甘之如饴了！”
“还有什么概念？”
“热血。”我坚定地看向荒主，继续说道：“青春加热血，那将会是一大奇迹啊！”
荒主抬起头，回以我迷惑又坚定的眼神。
后来，当我们再听到“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就真的会热血沸腾，满腔热情，浑身是劲，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拦，我们要让荒界变得更好！
4 寂寞
青春不管怎么迷茫，它都是最好的。不需要理由，不接受反驳。
可是热潮过后，大家也渐渐发现了青春的后遗症——孤寂。
不不，我们都猜错了，荒界的人才不怕孤寂，相反，他们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青春给他们创造了世界，而孤寂正好让他们在这世界各自为政。
“荒主，我们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第二步是什么呢？”荒主表情严肃。
“寂寞。”
“解释一下。”
“现在大家都崇尚青春，可是每个人的青春都只有一次，荒界需要更多的青春。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年轻人要一直存在。”
“你也看到了，他们正在享受青春，互不打扰，要让他们觉得这种宁静是寂寞，且不说多难，实在也太过残忍。”
“他们不寂寞，我们就走不出第三步，那荒界也就没有了明天。”
“你说的第三步，难道是？”
“没错，爱情。”
“啊！”荒主大惊失色，“爱情可是毒品啊！”
“是的，李宗盛先生的确说过：爱情是精神鸦片，但它可以缓解寂寞。”
“可是他们不寂寞，是你给他们创造了寂寞！”
“寂寞不是谁可以创造的，孤寂不就是孤单寂寞，只要你孤单一个人，你就会感觉到寂寞，只是大家不肯承认。你愿意承认吗？你寂寞吗？”
荒主默不作声，深邃的眼神放向远方，他不是在责怪，他是在怀念，因为他在不停眨眼控制眼泪。
我转身离开。
下楼时，我碰到一个女孩，她在看天，时而浅笑，时而嘟嘴，很是可爱。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现在大家都还不会觉得她行为古怪，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大家会觉得一个人发呆那是寂寞得发疯了。
寂寞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有人在公众平台说：空留一把青春，却无人作伴。点赞数飙升。
有人把网络头像换成了紫霞，签名改成了：只羡鸳鸯不羡仙，消失就消失！很多人跟风模仿。
喜欢古风的男人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女生则含蓄表达：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终于有人耿直点喊出：我好寂寞啊！总算有人附和：我也是！
于是第二步的寂寞成功地铺开，可还是有的人抵抗力强，一个人过得悠哉游哉。
于是老年团队出动了：我们都还夕阳红呢，你们年轻人一个人呆着干什么啊，多出去走动走动，多认识点人！你一个人要憋坏的！人是群体动物！
技术团队也出动了：提高情商助你社交中脱颖而出！人脉决定你的未来！你不能一个人去战斗！
一个月后我刻意再偶遇了楼下的女孩，她意志坚定，仍然看天，沉迷于此，只是微笑好像更浅了一些，旁边的路人会多看她两眼，有同情，有好奇，也有羡慕 ，我就羡慕她没有沦陷在寂寞中。
5 爱情
爱情虽然是第三步，但有寂寞作铺垫，爱情的泛滥已经是水到渠成。
我没有跟荒主提出第三步计划，他最近总是忧心忡忡，一有空就站在窗户边抽烟， 皱着眉头叼着烟屁股，深吸一口，很久才吐出烟来，眉头在烟雾迷漫中皱得更深了。
他心情不好。我观察了很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明明一切按部就班走得很顺利，接下来大家相爱相恋，结婚生子，不出几年，人口断崖就能填补上，即使按照一小两大四老的模式，他的142857人翻七番也不成问题，等到嫌人多了，再把这套路径反过来走一遍，回归他们以前的佛系就可以了，这么完美，他还不高兴。
我走到荒主身旁，他不先开口我决不先说话。
“我也中毒了。”他在吐烟的时候也吐出了这句话。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还是望向远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在看楼下，是她！
那个女孩！她还在看天，却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原来荒主爱上了她，隔着30年的时光与沧桑。
爱情本身没有对错，但加之年龄、性别、法律，主流观点就难以适从，有好的爱情让人犹如飞翔，但不好的爱情，让人身陷深渊，但难的不是从爱情中脱身自拔，难的是没有人找得到爱情中好坏的界限，人们在自己的爱情中自我沉沦，决不低头认错。
“你凭什么认为你爱上她了？站在窗户边看看，就是爱吗？”
“哼哼……”荒主笑起来，他笑得很苦，顺手掐灭了烟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到第三步，就要推广“心动”，因为心动是爱情开始的标志。”
“荒主，你现在摸摸你的心，在动吗？我想说，无论你有没有遇到爱情，心都在跳动，心脏跳动是活着的标志，不是爱情的标志。”
“我说的是——心动？”
“我已经忘记心动的感觉了。你可能觉得我无情，但经历过爱情的人，多少会变得无情一些，这样才能保全自己。我不需要对谁心动，我希望你也能明白，心动只是爱情的噱头，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不要信以为真，不要沉溺于此，爱情里的自我陶醉，等同于心理自残。”
“我知道了。毕竟，我不是白活这几十年。”
我离开荒主家，心情也跌入谷底，漫无目的地走上大街。
街上成双成对的人多于独来独往的人了。
餐厅里互相喂饭的、大街上旁若无人拥吻的，油腻得让人受不了。
二楼阳台上，妈妈拉扯女儿，女儿哭喊：“你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从这跳下去！”
酒店大厅坐着两女一男，哭哭啼啼地分别拉着男人左右手，一个说：你成全我们吧。另一个说：你还给我吧。
学校外校花坐在古惑仔的摩托车上、公司里女下属对上司邪魅一笑、豪车里先后走出一老一少……有的不谙世事、有的油嘴滑舌、有的老奸巨猾，我看得头昏眼花，我也不知道哪个好哪个坏，倒是有点怀念，以前那些千篇一律的慈祥笑脸。
我正发呆，突然有个声音叫住我。“压力。”
原来还是那个看天女孩，她一边向我走来一边说：“我知道你叫压力。我常常看到你去荒主家。”
“我以为你只看天。”
“我看天只不过是在想，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我没有下一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过第一步。”
“你明明知道爱情乱人心绪、让人痛苦，为什么还要大家去接触？”
“爱情痛苦吗？如果你的爱情是痛苦的，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爱对人。”
“我不一样，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我不想要爱情的束缚，我只想要自由。”
“自由？”我心里一紧，我也看看天空，白云恣意变化飞扬，我回过神来，
“谢谢你，你还是，很慈祥。”我也慈祥地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6 自由
那个女孩说她要想自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细细琢磨着，一声“哈哈哈哈”大笑打断我思绪。
我闻声望去，原来是一年未见的荒主大驾光临。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与上一次见面判若两人！
我不知道荒主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反正现在感觉他很陌生，从前那个谦逊大叔已经变成了自信大爷，可能是爱情改变了他，但更有可能是失去爱情改变了他。
“荒主好！”我只能虚伪招呼到。
“好啊！好啊你！”荒主还是哈哈大笑。可我突感来者不善。
“荒主好久不见，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装糊涂！你！在装糊涂。”他这腔调像极了从前炒我鱿鱼的狗总。
“还请荒主指示。”我也像极了从前那个怂货。
“好吧！那我明说，我们的下一步，怎么进行啊？我的军师！”
“不敢当不敢当。可是，荒主，真的没有下一步了。事到如今，重振荒界的计划已经完成，新增成员不断上涨，荒界不会消失了！您成功了！恭喜恭喜！”
“我遇见你妈妈了。”荒主慢言慢语到：“是冯唐先生介绍的：妄念就是，一个人自己挥之不去，但又必须靠他人才能够实现的愿望。”
我吓一哆嗦。我那些胡编乱造要被识破了……怎么解释？怎么逃？我飞快想着。
“我以前以为你骗我的呢！但你妈妈真的来了，她让我转告你，让你做回压力本身。”
“荒主要想我怎么样？”我觉得他想复仇，我的确骗过他。
“现在，我就是那——一个人，你就是我要依靠的——他人，我一直挥之不去的愿望是——”荒主走近我，直视我的眼睛，压低声音说到：“我要荒界所有人，只听我的。”
“这……我办不到。对不起。”我回避了他的眼神。
“办不到？从你来到荒界，推广了这么多抽象词汇，我沉寂这一年，模仿你的人又创造了攀比、猜忌、阴谋，等等等等……这些抽象概念数不胜数，你随便挑一个来用。”
“这些负能量的东西，我都不想要。”
“也是，你再不是过去一穷二白的小人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你什么都不缺了，怎么可能瞧得上这些。”我大气不敢出，荒主突然靠近我，逼问到：“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这次我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避，但也没有回答。老东西现在怎么变这么坏！
“我差点忘了，诛心，我自然是比不过你。那我们来做一个交换。告诉我，你想要的，我就给你。”老东西夸张地演绎一个老坏人的样子。我默不作声，很久之后，我决定说实话。
“我想要——自由。”我仿佛穿越到和那个女孩告别时，她说着这句话，我和她擦肩而过，她在看天，一颗眼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滑下，我假装没看见， 现在却清晰无比。
一个单调的掌声有规律地响起来，我看向声源，越来越清晰，果然是她！这个看天的女孩果然才是大BOSS，抵抗一切诱惑，还让我提到自由就想起她！
“你到底是谁啊？”我问到。
“从前，我也从外面而来，我喜欢荒界没有杂念，于是留了下来，在这里我甚至都不需要姓名，后来你出现了，一切在悄悄变化，现在我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自由，我的干妈叫冲破，我的干爹叫控制，哈哈哈哈！干爹，我来晚了。"
她说着就上来挽起荒主的手，笑得洋洋得意。
那天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是把我困在了这间房里。说真的，接下来的日子，混吃等死，一眼到头，反倒没什么压力了。
偶尔我会心绞痛，就是想起自由的时候，不知道是想冲出这房间，还是想起了她，总之一提到“自由”我就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而我，一天也就滚十几次。
因为外面无时无刻地传来铺天盖地的自由推广。
为自由而活着，为自由而战斗，为自由而牺牲！
我敢打赌，他们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只是在第四步的计划中，逃过前三步的人也被一网打尽。
荒界会变得更好的，只是从前的荒界早已消失。
我逃不出房间，也开始看天，白云自由飞舞，只有白云自己才知道，它的自由不过是风的控制。
7 回归
有一天，我所在的房间门开了，我想疾步冲出去，却力不从心，我才发现自己老了，只能慢慢挪动小碎步。
我再也没有见过熟悉的面孔，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脸来去匆匆，街头的十字路口堆积了很多人，绿灯一亮，全员出动，来来往往，他们不会碰到对方，也不会迷失方向，坚定、忙碌、冷漠，脸上的表情竟无一例外是——面无表情，有点像从前我的老家，甚至，我不敢确定，这里是荒界还是我从前的世界。
听说，在这里，青春和热血只是传说，寂寞是一个宗教，而爱情，是奢侈品， 至于自由，没有人听说过。现在流行的，叫回归。回归是什么呢？没有人说得清楚。
我也回归吧，回到我过了大半生的房间， 想想那一切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