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漫长的一生啊,小七
晚上打电话回家,妈妈说家里养了十多年的狗狗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吧。

家里已经没有人能清楚的记得它到底有多大年纪了,有人说是15岁,有人说是十六七岁,反正我记得自打上初中起就有它了。
也没有人,真正的给它起过名字。在乡下,这样的中华田园犬(对,实际上就是土狗)到处都是,仿佛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在意它们的死活,更懒得费心去起名字了。一到饭点,各家各户都站在门口“喔溜喔溜”的叫唤自己家的狗回来吃饭,真是奇了怪了,即便没有名字,也从没有哪只狗跑错门了。
我私底下叫它小七,或许它自己也不知道吧,在我心里它是比神犬小七更厉害的狗狗。
小七从小嘴巴就很刁钻,一般的狗狗抢到头破血流的狗食它从来都不屑一顾,饭菜不合胃口它就宁可不吃,站在饭盆旁边一脸傲娇的让别家的狗来吃,记得以前奶奶经常因此被它气得跳脚。但是没有办法,还是只能千方百计按它的口味来诱惑它吃,乱七八糟的剩汤剩饭它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它的餐标一般是白米饭+有味道的汤+一点蔬菜。并且,不爱吃肉,不爱吃骨头,甚至我还见它偷偷摸摸吃过几次路边的草(莫不是上辈子是只食草动物?)
小时候经常觉得小七真厉害啊,仿佛神仙一样,因为挑食两三天它可能都只吃一两顿饭,可照样活得好好的。但也因为挑食,它比别家的狗狗活得都要久,现在简直就是全村最年长的狗狗了。
在乡下,经常会用偷鸡贼用混合了农药的饭团来投喂这些看门狗,等狗死了后方便行窃,每来一次几乎所有放养在外的看门狗都会中招,所以没几只狗狗能活得久的。可是小七,几乎从未中招过。只有一年除外,那会它大概七八岁了。我周末回家,看到它摇摇晃晃往家门口走来,口吐白沫,躺在门口的石阶上,弹了几下。把我吓得不行,以为它要死了,赶紧叫老妈出来。老妈看了几眼,说这下没救了,肯定是吃了什么药了。
小七仿佛听懂了一般,又挣扎着站起来,往外面走。我和老妈都以为它是要到屋前的草垛下面躺会,哪里知道它就这么消失了。一天两天甚至一周过去了,我们都没有找到小七,也没有看见它的尸体。老爸说,它可能是太通人性了,不想死在离家近的地方,怕我们见了难过,自己跑远点死了,说完我们眼圈都红了。
可是谁能想到,过了快一个月之后,小七又自己回来了。它原本一身顺滑的毛变得皱巴巴的,身上脏脏的臭臭的,但掩饰不住的是那欢天喜地的眼神,一个劲的往老爸身上扑。
至今,我们都不知道那一个月它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渡过劫难活下来的。奶奶只用了一个词总结:命大!
因为小七,我们家里的人都不吃狗肉。
你们简直不知道它有多通人性。
每次不管家里谁出去干点什么,它都要跟在后面护送,怎么赶怎么吼让它回去都不听。老妈以前每次上街去干点啥都很为此头痛,老担心它跟在后面跑到街上被人打了吃了,但是即便拿石头扔它它还是要送。
几经教育之后,它和我们一家人达成的一致默契就是每次送到村口那山脚下它就默默自己回去。会送人并不稀奇,关键是它还会算准了时间去接人。不管家里的谁外出多久回来,哪怕时隔大半年,它都能准时站在村口那里迎接你,见到你就扑上去,双脚搭在你身体上,左闻闻右嗅嗅,头在你身上蹭来蹭去。
妈妈说每当哪天我们要回来的时候,只要看狗的动静就知道是不是快到家了。原本好好躺着的它,猛地起身冲出去,那肯定就是我们快到村口了。
小七有几个原则:对家里人温顺的像只毛绒玩具,对只要和家里有点亲戚的人都特别友善且从来不乱吠(它到底是怎么分辨哪些人是我们家亲戚的,一直是个千古难题),对陌生人那简直是凶到你不得不夺路而逃,一顿狂吠且一直紧紧逼近你,那气势像是要吃人,但坚决不咬人。(十几年了它从没咬过人,可能因为它吃素么?)
以前我都不知道它有那么凶狠的一面,所以有人跟我说你们家的狗超级凶的时候,我还一脸你智障吗的表情,因为在我眼里它简直就是温顺不争到有点懦弱的土狗,直到有一天看到它是怎么对待上门宣传的村支书时,我信了。
小七喜欢听大家讲话聊天,每次一大群人坐在我家门口闲扯的时候,它都会挑个离大伙不远不近的地方趴着默默的听。我时常怀疑,它是不是能听懂人话了,每次我假装凶他,它就会头一偏眼泪汪汪装可怜,表扬几下就尾巴翘得老高。

有几年爸妈去了贵州,我和哥哥在外上学。家里只剩下奶奶和小七。那几年也是奶奶人生最后的几年,想来多亏了小七她才不那么孤单。大三那年暑假我回家看奶奶,发现经过这和小七独处的大半年,她俩已经开启了相爱相杀的模式。
每到傍晚奶奶要让养的那几只鸡归巢的时候,小七就来捣乱,堵在门口乱晃,吓得那几只鸡都不敢进门。奶奶抡起她的拐杖作势就要打它,小七一溜烟跑得老远,剩下奶奶在那骂骂咧咧。 可是一到刮风下雨,要是小七没回来,奶奶又担心得不得了,拄着拐杖到处找。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时候,奶奶就会对着小七讲话,先教育教育它(大概是不能赶鸡之类)然后再唠叨点别的。
你看,随随便便一写,就已经这么长了。
也许你的故事都够出一本书了。
小七啊,这真是漫长的一生啊,对不对?
不知道与我们一家人度过的这一生,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也是美好的呢?
真是好奇,在你眼里那个黑白世界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真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们身边。
愿你挺过这一关,早点好起来。
“有时候我在想 并不是人类在养宠物 而是宠物愿意陪伴在人的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