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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这么握着外婆的手应该已经快二十年了。
那时候还没开始上学,常年都在外婆家。外婆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小个子女人,却抚养大了五个儿女,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外婆家的儿时回忆除了和表兄弟之间的小摩擦(打完架我们会分别找外公和外婆告状,而我是去找的外婆的那一个),就只剩下每次卖糖烧饼的小贩走到巷口吆喝时,在我的要求下牵着我,走到小贩那儿买下两个烧饼。外婆付钱时会挽起裤腿,把塞在袜子里的零钱拿出来交给小贩,现在看来这个举动似乎挺好笑的。
外婆是个传统的小女人。外公在我小学时就去世了,这之后不久,她召开了家庭会议,要求四女一男五个子女写下保证书,将家产都留给独子,后来外婆的子女们总是想带她出去旅游,她去了一两次后就开始拒绝去旅游。母亲总说外婆是怕出去旅游会有人来家里偷东西。有野猫在家里的下水沟生了一窝小猫,她以野猫踩坏了老宅房顶的瓦片为由,把一窝小猫扔下了河,后来似乎野猫再也不曾踏足这片老城。
外婆是个爱操心的人,也喜欢唠叨。吃饭的时候永远会叫你多夹菜,后来她的孙儿们也开始养育下一代,子女来看望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她吃饭必然招呼大家夹菜的习惯从来没有消失的痕迹。外婆不识字,却把家里每个人的生日都记下来了,每到有人过生日,她总会给所有人打电话,然后做好一顿饭菜,等着大家上门。
现在外婆老了,眼睛已经看不清人,耳朵也几乎是一对摆设,甚至偶尔会神志不清认不出谁是谁,那双饱经沧桑的手却仍然有力,可以紧紧地握住我,轻声说:是多多吧?我还记得外公走的那天,放了学匆忙赶到医院,病房外已围满了人,而外婆站在一边看见我,走过来轻声告诉我:外公去了。外婆现在也常对我说,感觉自己快要去了。我不知道外婆什么时候会离开我,我更愿意相信外婆对自己的第六感是有错误的认识,我只希望这一天来得慢一些,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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