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和朱老师
今天读余华的书,了解到他20岁出头才开始写作,写作的初衷竟然是为了改变牙医的身份,成为坐在文化馆里办公的人。这和我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至少和朱老师给我讲的不太一样。
我曾言,朱老师是从平凡的世界里走出来的理想主义者。在那个盛行校园诗人的90年代,朱老师在学校也小有名气,彼时的青年,勇气基本上来自于路遥等人,而孙少平式的精神也从黄原蔓延到了整个中国。
朱老师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一个工厂的流水线上工作,每天无意义的重复和「梦想」「自由」这些词没有任何关系。在工作了不到两年,他毅然辞去工作并向家人坦白,还争取到了一年的时间来完成他的文学梦。他构思了一个美妙的故事却在结稿出版时吃了数家出版社的闭门羹。我无法想象他的挫败感有多么深重,也难以揣测。后来,他自学英语和其他科目,考了思政的研究生,又考取了博士,成为我的老师,也还不到三年。
现在他的生活很好。但是他说,他的文学梦破碎了,当年的打击让他不再敢碰那部作品,也不想再回到那条路,而事实上当初考思政的选择也让这个梦想毫无死灰复燃的契机。可是他还说,要是当初他考文学方面的硕士,现在应该会过得更好更自由。
可生活没有不二选择,我们在命运面前不堪一击。
现在再来谈谈余华。余华是边学边写的,他说在文革之后的文学重建时期,写作成本很低,发表文章的成本也很低,甚至邮寄到杂志社的文章也无须自己掏邮费,只要写得好就有很大机会发表,因为编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审视来稿并挖掘出一位有潜力的作家。可是到了余华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之时,杂志社的稿件早就已经过饱和了,机会已经很少了。
当然余华的成功肯定有其他的因素,我觉得他其实比朱老师要聪明,因为他刚学写作时投稿是从上到下的,著名杂志社一直到地方杂志社,挨个挨个投,余华也曾说「我的稿件去过的城市比我去的都多」。而朱老师所倾注一年心血的长篇小说很容易让他丧失信心,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若是当初也循序渐进,不要破釜沉舟,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吧。我可惜但是不可怜他,朱老师的赤诚之心,不可轻易践踏。
命运面前,奋力一搏后的勇敢转身,其实比辞职写书的那一年而言可能更为让他痛苦不是吗?
我已经很难不去想命运中一个叫「时机」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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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了《棉被,火锅和生活》,表示自己终于在纠结中理解了过去,但是我总觉得有些矫枉过正,甚至其实是毫无改变。这让我非常的着急也让我对自己有些失望。我理解了生活需要的方式,却还没有办法构建生活的意义,也对生活中变换莫测的规则毫无招架之力。换言之,我理解了它,它却因为太迟而没有放过我。
我现在呢,应该用怎样的姿势操起一把小刀去招架命运对我的指责和鞭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