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
陀斯托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是一部充满了宗教、哲学、人性、伦理道德的探索性作品,掩卷长思,内心难以平静。现将作品中个人思考观点归纳如下,与诸位共同探讨。 一,何谓罪与罚 公元前1776年,曾经由想象构建的秩序终于被古巴比伦国王汉谟拉形成了统一的法典,宣告了几十万古巴比伦人的合作手册,律法由此诞生,在所谓的永恒公平正义的原则里就已经将人群划分成上等人、平民、奴隶,男人与女人,其背后的法律裁决的筹码是不平等的,人人平等只是虚构概念,只能寄托在上帝面前,理想的社会秩序最终更多的维护了上等人的利益。 由此,拉斯科尼科夫的「理论」人可以分为两类「平凡人」与「非凡人」。平凡的人繁衍努力,非凡的人创造世界制定游戏规则,不受法律和道德约束这个构想是成立的。从人类出现剩余价值后,阶级产生的那一刻起就亘古不变。无论是帝国的建立还是土地的瓜分与占有,种族的繁荣,权利的维护甚至是财产的掠夺都是以赤裸裸的生命与鲜血为代价,「非凡的人」从来都是踏着平凡人的尸体筑建的高台走向巅峰。 从法律上讲杀人是犯了罪,但法律是人为制定的规则,只要变成强权者,规则的制定者,那就可以修改法律。在强权面前一切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拉斯科尼科夫说他没有错,我也认为他没有错。如果人类为了稳定社会,为了种族的延续,优胜劣汰有何不可? 如果拉斯科尼科夫杀了一个放高利贷、心狠手辣、靠榨取穷人的利益发财的吝啬鬼阿廖娜,并且以她的财产为基石,最终发展成为全人类和公众事业服务还真是一个远大的理想。「窃宅者为贼,窃国者为王」如果拉斯科尼科夫成功了,他便是英雄! 二,神性与人性 小说中陀氏塑造的大学生拉斯科尼科夫的内心世界极端复杂,人格多重分裂。来自家庭困苦,生活落魄潦倒到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连妹妹都要为生存委身权势。一方面,他渴望改变世界,成为人类的强权者,他杀人越货,游走在法律与道德的边界,逃避亲情、友情的关爱,一切责任义务抛之脑后。另一方面他却倾囊相助贫困的酒鬼马美拉多夫一家、宿醉的妓女,害痨病的同学,和其年老多病的父亲。正如希腊神话的诸神般人性与神性矛盾性共存其身。在杀死阿廖娜姐妹后,挣扎,彷徨,惶恐,无助的内心纠葛终于使其精神世界完全崩溃。最终在那个承受世人苦难的基督化身索尼娅面前被救赎。但是,小说的结尾处陀氏对拉斯科尼科夫的未来并没给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用时间去考量人性与神性的角色对换,这种处理手法,还是陀氏思想意识最深处的无法统一的体现。 十九世纪的俄国社会矛盾重重,危机四伏,沙皇的残暴专治给人民精神带来沉重的负担。彼得堡是一座半疯的城市,充斥着疯言疯语的人们。年轻人大多是无政府主义,如拉斯科尼科夫一样,“人们都酗酒,受过教育的青年们由于无聊,都沉湎于不可实现的梦境和幻想之中,他们被各种理论所困惑,变成了理论上的残废者”。这一时期的陀氏对空想社会主义感兴趣,1849年由于参加反对沙皇的革命,陀氏一度被判死刑,后放逐西伯利亚服刑8年。不能否认他在作品中人物角色更多的投射出自己的人生经历与价值观。从无信仰主义者到流放后精神皈依宗教,陀氏在宗教探索过程中,作品一再流露出宗教救世的理想。因此,早期现实主义与后期理想主义的矛盾与融合,也是陀氏一直在内心苦苦寻找的答案。 三,拉斯科尼科夫的悲剧性 自命不凡的拉斯科尼科夫是无信仰主义者,他过高的评定了自我价值,认为是莫邪剑,是的卢马,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是拯救人类的神。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一直崇拜拿破仑,并希望自己成为社会变革的领导者,谋杀阿廖娜的行为在他心中其实是变相的充当谋杀旧秩序的「统治者」。在他「以一个虱子般的人物之死换取一百人的生」的豪言借口之下,杀人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他信仰拿破仑的超人思想,把整个杀人事件的各种巧合当成了历史事件里某种神秘的暗示,由这些“偶然性”决定了他杀人的“必然性”。但是拉斯科尼科夫在杀人之后,并没有任何的精神释放与宣泄的满足感,甚至连曾经宏伟计划过的「为公众事业服务」也抛之脑后,占据他所有思想意识的只有无休止的内心争斗,他肉体痛苦,精神崩溃。当得知耳环遗落在二楼的空房间后,良心上的谴责又让他情不自禁的回到阿廖娜的房间再次按响门铃。他的信念在预审官波尔费利的层层盘问中发生动摇,无法恒定地坚守自己的理论。拉斯科尼科夫在内心深处饱受恐怖的煎熬,度日如年。最终他主动放弃逃亡的机会,也没有自杀的勇气,而是选择了自首,用基督教的受难去救赎自己的灵魂。 拉斯科尼科夫根本不在是他想象中的「非凡人」,而是无名小虫。造成这一悲剧的根源是自身的思想与西方世界宗教价值观的冲突。他曾经笃信的理想世界与现实行为之间永远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