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的路
这些小路在地图上几乎难以找到,但是它们却真实的存在植物园的每一个平凡角落,丈量着花园和树林间的距离,隐藏着无数生命的喧嚣和喜悦,我每天在这些路上走过,爱着这路上的每一棵树,每一寸土,每一只虫子。
待到春风传佳讯
植物园里最先知道春天的,一定是樟树。
乍暖还寒的时候,园子还沉浸在冬天遗留下的冷风中,整条樟树路已经旧貌换新颜,稚嫩的绿芽好像蛇性子,从枯老的树枝里吐出最新鲜的嫩绿色,吹弹可破。远远的望去,一片新绿在树杈间,春天在哪里的答案应该是毫不犹豫的。
沿着樟树路走,大抵是向阳的缘故,所有的樟树像被风吹过的头发飘向湖边,这头发里有清香,风轻轻吹动,弥漫整条路,红头长尾山雀和暗绿绣眼鸟前前后后成群结队像风一样在树杈间穿越,所谓春风十里,在这里可以表现得如此具体。
路边的草地上有乌鸫,春天才刚刚开始,它们的小鸟就出来了,灰头土脸,窥探这个春天的一切,游人在路边走,它们不怕,再近一点,它们起身飞向林深处。整条路都是乌鸫的天堂,它们发出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的独特嗓音,在远远处把美勾兑出来。
走在这条路里,在听觉和视觉上把春天都感受够了,你已经知足,可是你不知道,在彩虹桥前,一树一树的紫荆花,红的粉的,闪闪烁烁,这才是春天的高潮,前面都是伏笔呀。
走过人面子路
樟树路的秀发在春天里好看,但是到了夏天,要和碧空如洗相映衬,这美就差了一点。南方的树大都低矮,而我偏偏喜欢高大挺拔的树,人面子路满足了我对树的幻想。
春夏之交是这条路最美的时候。作为常绿乔木的人面子开始换叶,满地的金黄和忽然而至的风,我总幻想我是在北国的初秋。遮天蔽日的树阴下,人面子路连接着植物分类区和生物园,中间藏着一个老旧的游乐场,一边是树林一边是花园,童话般的人面子路把诗意,童心和浪漫都一一囊括。
东风夜放花千树,黄花风铃木开始把春天带到生物园,一树一树金灿灿如风铃般的黄花在春天里摇曳,再往下走是蓝花楹,高大的树上梦幻般的粉蓝粉蓝,好似彩蝶飞舞,朱瑾全年低垂着花朵等叉尾太阳鸟来探看。
游乐场到了夏天全是孩子们的乐园。他们踩过金黄叶子铺就的路面来来回回,老旧的车轨发出碰撞的火花,过山车和雪糕承载的快乐消磨掉了一整个夏天。我很多时候嫌孩子们吵,但他们不在,这条路就空落落的,热闹和安静都是人面子路的两面。
走到尽头的时候一大片的树林在你面前,沿着林间小路兜兜转转,偶尔有大拟啄木鸟在上面放着嘶哑的声音。人面子路就这样一路走过来,从夏天走向秋天,走过这个园子最美的季节。
阿江榄仁的旧时光
阿江榄仁路不适合行走,每一次走过我都想停一下,觉得这段短短的路只适合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日出和日落。
坐着,时光就会走,走着,风景就会动,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没办法十全十美。路沿着湖边走,远处是红色的水上餐厅和一排的落羽杉,近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有时候一声哨响,那是翠鸟掠着湖面飞过,如果前面树枝突然动了一下,翠鸟就定在上面。
另一边是竹海,矮的是凤尾竹,高的是竹子,重峦叠嶂一般的在路边。竹林深深处是一个莲塘,红的白的莲花在水面微微抖动,人在路上行走着目光全被林深处的星星点点吸引去。
我每天在这条路上走的时间全是早晨和傍晚,也是阳光照射得刚刚好的时候。光线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点洒在路面,树影和阳光交错,黄昏也成了日出的复活。
老人在路边休憩,孩童嬉笑奔跑,我在犹豫着怎么走着段路时这段路就已经到了尽头,树的影子都来不及移动。里尔克的《秋日》里写,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奔跑,落叶纷飞。这段不停地奔跑的林荫路,如果给我选择,我就在阿江榄仁路上奔跑。
后记
每一条路都通往森林的秘密, 每一个花园都藏着四季的欢喜,我爱他们,像他们爱我,台风来了,很多树倒了,很多美景不复从前,但别怕美好消失,先让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