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死的死，疯的疯，这世界终于清静了

读《白鹿原》花了很长时间。读完的那一刻，不得不感叹这是一部旷世巨著。这里有对各种性事无巨细、极为大胆的描写，也有对国共两党早期黑历史的揭露。至于作者借着性与情、战争、旱灾、瘟疫等事物的外衣，对复杂人性的深层探讨更是不在话下。

随着书中历史前进的脚步和故事情节的进展，我们对其中人物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判断和感情，仅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似乎难以表达心情。但是，无论对一个人物有多少挚爱与憎恨，最后终归会默然。在死神面前，人们总会变得理性起来。

战争、旱灾和瘟疫带给人们的巨大灾难是显而易见的，每逢遭遇天灾人祸的时候，也是最考验人性的时候。有的人在战争中发横财；有的人被热血冲昏头脑，不明所以走上“被人当枪使”的路，直到失去生命；还有人怀抱着坚定的信念，一心一意维护组织的性命和尊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最后一种人实在是可敬可叹的，没有他们当时对信仰的坚信与践行，今天的我们尚不知处于何种境地。然而本书中，好几位胸怀抱负的年轻人却都不得善终。鹿兆海早逝、白灵被活埋、洗心革面的黑娃被枪决……只有鹿兆鹏似乎暂时摆脱了被死神带走的命运。然而妻子冷秋月之死必然会将他永久钉在“渣男”的耻辱柱上。他的家族、父母，甚至岳父冷先生都要为他的任性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令人唏嘘的还有早逝的小娥、小翠、白孝文前妻及舍娃等。小娥是风情万种的女神，是被男人垂涎、被女人唾骂的角色。她的可贵处在于大胆对抗家庭和社会对她的不公，她能够抛开吃穿无忧的作妾生涯，与黑娃私奔到暗无天日的破窑过日子，已经是个异数。后来，黑娃落草为寇，却没把她一并带走，孤苦无依、招人虎视眈眈的她只好委身色狼鹿子霖。

我们不见她遵守任何“妇德”，对寻常女人异常珍视的名声更是不放在眼里。也许是冲破了性的防线之后，人会变得无所顾忌？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当她意识到鹿子霖对自己并无半点尊重，并在他的错误引导下了害了无辜的白孝文时，却忍不住爆发了。

她不再畏首畏尾，不但直接尿了鹿子霖一脸，且毫不留情地揭下了他的画皮。鹿子霖一向奸猾，此时的他又气又怕，最后落荒而逃。此后，他再也没来过小娥的窑洞。在此我们看到，那些动辄骂别人作风问题的家伙，真的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不过，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的小娥也脱不了早逝的命运。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黑娃的父亲暗杀了。得知小娥的死讯，黑娃、孝文都非常伤心，而鹿子霖反而感到一下子轻松起来。仿佛从此之后，再没人能威胁到他了。但是，精于算计的鹿子霖不知道命运之手下一步要将他拖向哪里。在死亡没到来之前，他将尝尽人间百味——坐牢、痛失爱子、精神失常、寒冬里被妻子赶出屋、睡柴房、与狗争食……最后冻死。

在小说的最后，一个个有灵性的生命结束了，一段段看似过不去的恩怨也将慢慢被化解、被遗忘。但是只要了解得够多，我们会意识到历史一直不停在上演。我们对性与人性、战争以及各种天灾人祸的反思永远不嫌多，理性面对、公开讨论，避免重蹈覆辙才是正确的态度。试图掩盖、转移视线、暗中作怪都是不可取的。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如今媒体上时时爆出的各类恶性事件，常常令我暗自遐想：作恶者不要沉浸在暂时能撇清关系的喜悦里，看不见的黑手终将敌不过命运之手。善人恶人都不免一死，但恶人一定死得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