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

我想有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杆而爬，迎光开出局朵黄花，花谢结果，累累棚架。我就坐在那黄泥土地上，看丝瓜一粒粒凸起的青色疙瘩，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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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圈墙外种了几棵丝瓜，它们自由散漫的爬满了架子，爬过了圈顶，爬上了墙头，在黄花和绿叶之间有或大或小，或嫩或老的丝瓜。

结婚三年，我仍然不习惯把自己出生长大的家叫做娘家，不喜欢那种疏离感。

2000年家里把老房子拆了，在原来的地基上盖了新房。按我家房子的面积是可以盖五间新瓦房的，但是因为不符合村里一家四间房的规划也只能在四间新房的旁边盖了一间小屋子，等以后哥哥结婚了就搬进去。外观上如同一个光鲜亮丽的青年身旁依附着老迈不堪的父亲，别扭又不协调。

新房宽敞明亮功能齐全，娘的卧室兼有客厅的功能，我跟哥哥也终于有了各自的房间。厨房里边隔出一个小间可以洗澡，有一间专门放粮食，还有半间放面放菜。

哥哥结婚后娘跟爸的床搬了出去，屋子里放了沙发跟电脑只做客厅使用。哥哥原来的房间是他们的卧室，我的屋子还给我留着。娘跟爸的屋子太小，像个铅笔盒，转个屁股都能碰到墙。一间4×3米的房子隔成了两间，一间放了躺椅桌子做客厅，一间放了一张老桌子，一张床，一张电视柜做卧室。以前只是早饭在这边吃，午饭跟晚饭在哥哥那边吃，后来婆媳两个总是吵架，娘跟爸就回自己这边吃饭了。

靠西墙搭了个简易棚子，把煤气罐饭橱放了进去，靠墙搭了土灶，夏天的时候娘就在里面烧火做饭。隔壁的院子二十多年不住人了，里面杂草丛生，黄鼠狼跟蛇时常出没，夏天的时候就成了蚊子的天下。我家这边也跟着遭了秧，上个厕所都要先喷药，要不然能让蚊子把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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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结婚第二年的正月初五请了好多朋友来吃饭，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能在旁边傻坐着，第一次感觉到这已经不是我家了，是嫂子跟哥哥的家。小侄出生后哥哥跟嫂子分了床，我如果回家就只能睡沙发。娘总是觉得对我很亏欠，觉得自己闺女回家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儿媳妇还想着要买楼房。

农村人历来的习俗就是拼尽心力为儿子盖房子买车娶媳妇看孩子，为了儿子奉献了一切到最后还是被结了婚的儿子媳妇厌弃。

找对象的时候娘总是叮嘱我最好找个有房的，虽然还贷款压力很大，但是比起夫妻两个人先付首付然后再还贷款的压力总是要小一点。知道朱先生有房的时候就叮嘱我一定要看看房产证，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结了婚才知道被骗就什么都晚了。

我跟朱先生的婚礼是在朱先生的老家办的，娘跟爸把当天就回去了也没有来看新房。后来总算是在我怀孕的夏天把他们接了来住了两天才算了了娘的心愿。虽然房子小，好在有个阁楼可以放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寡居的姥姥肚子里长瘤住院动了手术，姥姥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姑娘，娘是老二。大姨很早就没了，三姨夫前几年车祸去世后三姨脑子有些不好使，耳朵也聋了，有什么事也就不再叫她。姥姥出院后娘跟其他几个姨轮流接姥姥回家养老。

我家的地方实在太小，娘跟爸又在屋前铺了水泥地，搭出一间彩钢房，把躺椅跟桌子搬出来按了张单人床，这才算也解决了姥姥来没地方睡觉的问题。

有了小床之后我回家就不再去哥哥那屋睡了，我跟娘睡里屋的大床，爸爸睡外间的小床。我要想回家小住还是要避开我姥姥在我家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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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年轻的时候就不讲理，人老了就更不讲理了，一切都想要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把几个闺女气的够呛。

娘跟爸是一个村的，结婚后离姥姥家也不远。以前总听娘说起年轻时姥姥跟别人吵架没吵过结果把我家的锅砸了，娘推着独轮车哭着走了七八里路才买回了一口八印锅。那个年代一家人吃饭就指望着那口大锅，锅坏了一家人就都没有饭吃。

我爸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姥姥，姥姥非逼着娘跟爸离婚，不让娘回自己家。三大娘跟我爸抱着我去给姥姥赔不是，结果让让姥姥撵了出来。我饿的哭也不许娘给我喂奶，否则她就自杀。因为没有儿子担心没有人给她养老送终，逼着小姨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继姥爷的儿子。跟四姨夫也吵过，因为五姨夫家里穷一直不怎么待见他。

做完手术是禁食的，姥姥却非要跟我四姨要牛奶喝，我姨不给，姥姥就把她骂出病房。出院后在我家吃肉吃到来不及到圈门口就全拉到裤子里，娘说以后要多吃菜少吃肉，姥姥就给娘跪下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找根绳子上吊把娘给气哭了。说我小姨虐待她不给她吃肉，小姨夫把好茶叶藏起来把不好的茶叶给她喝。说我四姨跟她吵架，五姨不给她饭吃。总之在哪个闺女家就跟哪个闺女吵架，几个姊妹凑成堆光数落姥姥的不是就能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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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姥姥村里开始拆迁，姥姥的房子能分几万块钱的拆迁款，以后还会分一个六七十平的小房子。因为轮流养老，四姨跟五姨商量着把姥爷的退休金拆迁费都平分了，房子也不要了换成钱几个姊妹平分。

姥爷是姥姥的后老伴，当年是正式工，他没了以后姥姥仍然能每月领几百块钱的家属抚恤金，一年下来也能有六七千块钱，这些钱一直是小姨夫在替姥姥领。小姨夫是后姥爷的亲生儿子，几个姊妹里小姨家的日子又是最难的，所以小姨觉得这样不公平。假如不拆迁等姥姥没了房子肯定会是他们的，怎么换成楼房就要跟她抢了呢。

小姨四十几岁，小姨夫过几年就要六十了。当年小姨夫接了姥爷的班去了厂里上班，后来厂子倒闭小姨夫就下岗了。他没有力气也没什么手艺，一个月打零工也就赚两三千块钱。两个人结婚十几年才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小姨这几年负责接送孩子也一直没上班，日子实在过得紧巴。

四姨跟五姨的想法是要么轮流给姥姥养老一切东西平分，要么就是小姨自己给姥姥养老她们什么都不要，小姨不想单独给姥姥养老还想自己要钱要房子。姊妹几个因为房子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都希望娘这个老大能说句公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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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想来想去还是劝小姨给姥姥养老，一是因为大家决定轮流给姥姥养老的时候四姨跟五姨就希望姥爷的工资卡也能随着姥姥去到各家，是娘觉得小姨家日子太难一定要小姨夫拿着工资卡领钱。小钱给了姥姥大钱还是在他们手里，至少日子过得松快一点。如果给姥姥养老送终，那就不用给姥姥钱了，85岁的人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小姨又一直没上班，这一个月六七百块钱也够一家人的菜钱了。

二是虽然小姨夫是姥爷的亲生儿子，但是姥爷去世老房子还是有一半是姥姥的，有姥姥的就有她们姊妹的，不是只属于小姨夫的。

三是分的拆迁费可以存起来给小航航将来上大学用，分下来的房子以后留给小航航，将来可以自己住也可以卖了再卖。

如果小姨不自己赡养姥姥这些什么都没有了，连姥爷工资卡都要交出来大家平均分。

小姨最后把姥姥接了回去。我也跟着去了趟小姨家，家具电视一切都没变，还是我小学毕业第一次去时的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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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没有生命，却见证了家家户户的鸡毛蒜皮，也亲历了那些小心思和算计，某一天随着主人的死亡尓坍塌，变成残垣断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