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话音

保罗·维利里奥 著
f 译
声音中会有寂静,而不可见者就是迹象的寂静,是在每一时刻逃脱我们注意的动作的寂静。空中话音是伴有语言的动作,它在我们四周划出即兴的轨迹,构成意义的云团。认知之树,一株由我们的姿势组成的植物,伴随着词语的呼吸翻飞起舞,如同树叶。
若不是为了让我们沿着身体的轴移动,我们又为何是对称的(?):两条胳膊,两只手,两条腿,共有一个躯干来平衡我们的身体性表达。这种“对称状”以及由此而来的协调,对我们来说就像船的尾迹一样难以捕捉。某人要想被人知晓、通过其运动而被指认,那么存在于他人审视性目光背后的动机,就是该人在某地的移动性,也就是他在空间中的运动,而非其移动性自身。
对这些漂浮不定的快速动作加以准确描述,比如作为个体个性化特征的头部摆动——表明我们身份的不经意行为——将构成一门全新的笔迹学(graphology)的任务。根据拍摄下来的视觉身份,我们就将抵达动作身份的轨迹图像学(trajectography)。在机体活跃的光谱中,除了强度的曲线和峰值之外别无其他,它们对绝对对称的破坏构成了我们即刻的活力。
出于对弹道学(关于抛射物的科学)的熟稔,夏慕耕(Morgan O’ Hara)就像是一架天线,一个探测并模仿我们的四肢那无穷无尽的幅度的登记部门。如同无液气压计记录下某一地区大气的高低压,夏慕耕在她的纸上划下的不过是我们的举止的低气压或急速风暴。
音乐的笔迹学长久以来都在试图超越对音阶的记录。我们的艺术家即兴发明的速记法(Stenography),已经远在肖像艺术之上。不仅如此,当她观察我们时,我们会看到她的双手重复、映照出我们生命的徽记。
呼吸,气息,语词和身体的尾迹,此处所绘的对象就是轨迹,而话语研究最主要的动力,主体,则寻求意义。因此,夏慕耕的舞台作品展就完美地对应于古代悬挂在海事大厅的“演练图表”,它们表明水手结(mariner’s knot)复杂的演变过程,以便教水手们掌握那种将船只的命运之线系结又拆散的技艺。
法国,巴黎,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