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譯格林] 孛利文音樂家

首次閱讀之讀者，可先讀『目錄與說明』：https://www.douban.com/note/696180583

插圖 L. Leslie Brooke

孛利文音樂家

何平 譯

[註：孛利文，德國城市 Bremen。普語譯為不萊梅。]

有個人有一隻驢，多年來佢勤勤力力工作，為主人擔咗一袋又一袋穀子去磨坊，但係而今佢老咗，力氣一日毋比得一日，越來越做毋到嘢。噉佢主人就諗，毋好再留住佢浪費飼料。箇隻驢注意到咗主人心意，覺得好日子毋多，佢就跑咗，上路去孛利文。佢諗：『到咗孛利文，我可以做音樂家搵食吖嘛。』佢行咗一段路之後，見到路上有隻狗，喺度吁吁敨[tau2]氣，好似攰得滯。『友仔，你點解敨成咁樣啊？』隻驢問隻狗。狗答：『唉！因為我老咗，身體越來越虛弱，打獵又打毋到嘞，我主人就想打死我，所以我跑咗出來。但係而今我同點搵食呢？』驢講：『不如噉啦，我家下準備去孛利文做音樂家，你加入我喂。我彈琴， 你擂鼓，點啊？』狗聽後覺得呢個主意毋錯喎，佢哋兩個就一齊繼續行。冇幾耐，佢哋喺路上又見到隻貓，苦口苦面噉。驢問隻貓：『你發生咗乜啊，長毛貓。』隻貓答：『邊個生命有咗危險仲開心得起來嘅？因為我老咗，牙都倔埋，又鍾意論日瞓低火塘度，冇咗啲心機去捉鼠仔，我主人就想溺死我。我跑咗出來，但係我又可以去邊呢？』『不如噉啦，你同我哋一齊去孛利文做音樂家啦，我知你都幾識表演夜曲㗎。』貓聽後覺得啱喎，就同佢哋繼續行。又行咗一陣，呢幾個流浪者行過一處農舍，農舍門口上高有隻雞公，用緊全身力氣啼叫緊。『你唱得真係響亮嘩，你唱緊啲乜啊？』驢問。雞公答：『我啱先預報緊天氣，話今日天氣好好，而且又係過節吖嘛，細佬仔呢可以洗衫又晾干。但係因為聽日係禮拜日，有人客過來，農舍主人一尐[dit1]毋感念我咁辛苦，仲要同廚師講聽日將我煲湯啊，今晚就要斬我頭啊。所以我盡力再唱多下囉。』驢答：『唉！紅雞冠啊，我哋去緊孛利文，跟我哋一齊走罷，好過等死啦！你把聲幾好，如果我哋合奏，實出得到名。』雞公覺得啱喎，佢哋四條友就一齊繼續上路。

不過咧，佢哋一日之間行毋到咁遠去孛利文，到晚箇陣佢哋到咗一片樹林，就準備喺度過夜。驢同狗瞓低喺一樖[po1]大樹下面，貓摱[maan1]上樹枝，雞飛上樹頂。雞公閉眼之前又前後左右睇咗一圈，佢好似睇見遠處有尐尐火光閃爍。雞公喊醒佢嘅同伴，話畀佢哋知，冇幾遠一實有間屋，因為箇度有光照出來。驢話：『我哋應當即刻出發，呢度毋啱我哋過夜。』狗覺得，如果箇度可以食到骨頭同肉都毋錯啊。噉佢哋就出發去發出光嘅地方，佢哋越行光就越大越亮，直到佢哋行到尾，來到一間強盜住嘅大屋前。驢生得最大個，佢倚到窗口度睄入去，雞問佢：『你睇見咗乜啊，老嘢？』『我睇見咗乜？』驢答：『我睇見有張鋪有枱布嘅枱，枱上又有食又有飲，啲強盜坐喺度不知幾舒服。』『啲嘢正啱我哋！』雞話，驢話：『係吖，係吖，真希望我哋喺度啊。』然之後咧，呢四隻動物斟咗一番，點可以趕走啲強盜。斟扂後，驢將佢嘅前腳搭上窗台，狗跳上驢背，貓再摱上狗身上，最後雞公飛上去，坐到貓頭頂。佢哋準備好之後，約定一個信號，信號一響，即刻同時開始演奏音樂：驢大嘶，狗大吠，貓就喵喵聲，雞就咯咯[gok3]聲；跟住佢哋打爛窗口衝入去，窗口玻璃呤呤唥唥震響。啲強盜聽到箇陣聲響，驚得跳到半空，以為係有鬼出現，嚇得呼啡啡走趯[dek3]。就咁樣，呢四條友坐低落來，從強盜留低嘅嘢入邊攞自己鍾意嘅來食，佢哋好似餓死鬼噉大口飽食咗一餐。

呢四條友食齊之後，滅咗爐火，去搵地方瞓覺，每一個都依自己嘅天性，畀自己搵到個最符合天性嘅、最舒服嘅地方。驢就瞓到後院草堆上面，狗瞓到後門箇邊，貓喺壁爐旁邊，靠近仲暖暖哋嘅爐灰瞓低，雞公飛到木架上高瞓。佢哋而今好攰，好快就瞓熟咗。到咗半夜，強盜遠遠望過來，見屋內經已冇咗亮光，又好安靜，強盜大佬就話：『我哋做乜使咁驚呢？』佢吆一個人返去睇睇。箇個強盜返到去，發現一切都好安靜，佢行到廚房，想點支蠟燭，佢呢，見到隻貓箇雙晶亮亮、發光嘅眼，將佢哋當成燃着火嘅炭，佢就攞來一條棍仔，㧻過去取火。貓俾佢激到，跳到個強盜面上，又抓又咬，強盜俾佢嚇得要死，趯到後門想快啲誃，但係喺度瞓緊覚嘅狗跳起身，對住強盜條大髀一嘢咬落去，強盜又趯到後院草堆，驢又用後腳畀佢一腳，雞公俾佢哋吵醒咗，由木架高頭大聲啼叫：『咯——咯咯咯！』強盜搏命走返到佢大佬度，話：『箇間屋入面有個妖婆啊！佢一嘢同我仆過來，用佢嘅長長指甲劃我塊面。同埋門口前面有個男人企喺度，擰住把刀，用刀㨃我大髀。後院度又趴有隻怪物，佢用一條大棍打我。屋頂上高又坐有個法官，佢喊：「帶人上堂！」我就咁樣趯咗出來。』從此之後，啲強盜再毋敢返去間大屋，而呢四位孛利文嘅音樂家好鍾意呢間大屋，佢哋就一直住喺度毋走啦。上一個講呢個故事嘅人仲見過佢哋喺度咧。

註：

敨 [tau2]：<動詞> 1.大口呼吸；2.休息；3.展開包住或卷住之物。亦可寫作“㪗”。俗字作“唞”。

尐 [dit1]：<數詞> 少量、微量。易同「啲」混淆。

啲 [di1]：<量詞> 1.不定數、複數定指：～人、～車、箇～學生。<助詞> 表方位：邊～。

摱 [maan1]：<動詞> 以手抓攀，攀爬。

趯 [dek3]：<動詞> 1.跑，逃；2.驅趕。

底本：Knaur Verlag, München,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