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之争,天人之争
了净遭遇明不详,是聪明人遇上天才的戏码。
了净是一个聪明的人,再聪明,他还是有人性的,脱离不了人这个属性,有人的缺点,贪懒,自恋,臭美,更也有人类最大的优点,“尊重生命”。用孟子的话来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人都有不忍伤害别人的心,人都有恻隐之心,人应该敬畏生命。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了净这么懒一个人,看到傅颖聪凄惨死去,本月疯狂,看到跟他没什么交情的本松也好,袁芷萱姑娘的丈夫也好,要被明不详间接地害死,他会送怒,他会拼命,他会去跟明不详摊牌,决战,了净体内的人性在燃烧。任你是百年奇才也好,任你是达摩转世也好,任你是波旬重生也好,我不允许你伤害别人,我不允许你践踏人的性命,这条底线由我了净这个“人”来守护。
再看明不详,对于经书过目不忘,一点就通,对于武学也是一样融会贯通,是一个天才。既然说他对佛学具有慧根,那不妨假设他已经理解了第一章所说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以及引申出的“放下执着”和“放下分别心”。那么,这个放下分别心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境界呢?
道德经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是不能用仁来衡量的,既不是仁,也不是不仁,天地看待万物都是没有分别的,看待万物都跟看待祭祀完毕丢在地上的草狗(草扎的狗,祭祀时用)一样。这里可以看出,放下分别心,一个人就是到达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虽说用道家的东西解释佛家的境界,有那么一点点不妥当,但是中华文华博大精深,到了一定高度,你可以理解为他们都在讨论同一个东西。这里可能有人会有问题,佛学不是印度传来的吗,怎么能说是中华文化?其实,当了心跟明不详提到“明心见性,即性成佛”以及后面明不详反击傅颖聪陷害的四个关键字“不落文字”,这些都是属于禅宗的范畴,而且已经是到了强调悟性的南宗那个阶段,人人都有潜在的悟性,人人都有机会即性成佛,处处皆有禅机,你顿悟了,就成了佛,就再无挂碍,渐修苦行一世,可能也不及天才在弹指间的拈花一悟。这里的禅宗就是印度佛学在中华本土化的一个产物,所以前面才会用讨论中华文化的说法,也会拿他的内容和道家儒家一些内容去比较去探讨。
只是说放下分别心这三个字,似乎太宽泛了,那么我再详细举几个分别心的具体表现,这里会再次举孟子的几个“心”。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明不详眼睁睁看着傅颖聪被本月侵害,却一声不吭,他完全有能力阻止,喊寺里其他师父过来都行,但是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是的,就这么看着,因为他已经没有恻隐之心了,不会产生任何同情的情绪,只是单纯的不具备同情心。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同情心是仁的开端,明不详当然也不会“仁”了,这也与前面的天地不仁,相照,天地不仁,天才不仁。
“无羞恶之心,非人也”,当本月用侮辱性的语句攻击了心明不详师徒时“莫怪,长这么漂亮,想必了心师父一定对你疼爱有加了,是不?”明不详没有任何被羞辱的迹象,不难过不气愤,他竟也跟着周围的僧众笑了起来。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明不详和后面一个和尚了澄的行为:
了澄只是不理会,刚走到门口,又听一人说道:“他师弟当了龟公,那他师父算什么?”一人回道;“龟公的领头,自然叫做……”那人说到这,故意不说话,但众人都晓得他意思。只听喀啦啦几声巨响,桌椅齐飞,了澄掀翻桌椅,劈头盖面向那人扔去。侮辱自己可以,侮辱师弟可以,但谁也不能侮辱师父。羞恶之心,义之端也。知羞耻,有脾气有血性,懂得维护自己尊敬的人,这样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这也是我们所知的义气。
看到这里,其实有一种悲哀的感觉,这境界太高,高到天人合一,也就摒弃了一定的人性,变得不仁不义,不由得想起那句迪奥的“我不要做人了”。
了净有一句话很有意思“你若认罪,从此不兴风作浪,我便放过你”。人类最好的品质,还是善良。开战前的最后一刻,还在想着给对手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了净与明不详相遇,到相斗争相杀,当然,现实是残酷的,胜利的一方自然是计谋和武学上更高明的一方。那么到底谁更该胜利呢,这是个难解的命题。了净代表了人性,他所做的都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回去挺身而为的,而明不详代表了非人,超脱,自然,大自然没有人性,但它也似乎比人更伟大,它也有充足的理由去获得胜利。
余秋雨的《艺术创造学》在序篇中写了两种伟大的艺术形式,第一种就是“无结论的两难结构”,无解使得这场矛盾冲突问鼎伟大,双方都有充足的理由去捍卫自己的胜利,而且我们也永远无法从旁边的角度去给出一个孰优孰劣的结论。更没有办法去寻找一个调节双方的恩怨的折中方案,等待他们这场伟大的“天性”与“人性”斗争的,只能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