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B的故事
阿B是一家破旧展览中心管理员,展览中心其实就是一个小的展览馆,里面放着一些明清时期的书籍还有一些挂在墙上的从碑上拓下来的拓本,厅内的灯是暗黄的,原本就黑乎乎的字显得更加模糊诡异,黑黑的大字似乎要把人吞掉。
展览馆在老街上,老街早已没有往日的繁华,青色的石板路上会有散步的老人,拄着拐杖,发出笃笃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从未在展览馆前停留。馆内很清静,偶尔也会有一些游客或者文学研究者走进来,背着手晃几圈,拍拍照片,和阿B闲聊几句走人。
阿B很孤单,他在这个展览馆已有十个年头,似乎已经和这个展览馆融为一体,有人劝他,你年纪轻轻的干嘛在这耗着,换个工作不是更好?可阿B只是淡淡一笑,他舍不得这里,出了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吗,展览馆似乎就是他的家,不在这里他就浑身不安。所以他每天都泡在这里,喜欢这边昏暗的灯,喜欢这里闷闷的带着纸张气味的空气。
阿B有个女朋友,谈了好几年,一直没结婚,倒不是阿B不想结婚,而是他女朋友嫌弃他穷,每天都要争吵,因为房租,因为买菜,因为她的闺蜜买了个新包。阿B很烦恼,他很爱她,他一无所有,但是她还愿意陪着他,所以每次他女朋友跟她争吵他都忍着,一言不发。所以他喜欢展览馆,那边安静,可以不用想别的,他爱她,但更爱展览馆。
一天两个人又吵起来,小小的出租屋充满了火药味,阿B女朋友穿着粉色旧T恤,头发乱蓬蓬,站在床上,唾沫星子四溅。这个月女友过生日,可是阿B没有钱给她买他喜欢的化妆品套盒,那个套盒女友心心念念很久,满怀期待的到了生日,可还是没有收到。积累了太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这下女友要和他分手了,女友坐在床边哭泣,哭诉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诉说自己的不值得,阿B抽着烟,紧锁着眉头,他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烟头,颤抖着。其实这么多年的埋怨,他早已崩溃了,他忍着,因为爱他。他希望自己的容忍能让女友感觉到爱。他不善言辞,他一无所有,他只有她。
女友还在哭着骂着,阿B把身上仅剩的一百多块钱放在桌上,转身带上门走了。外面车来车往,阳光明媚,阿B觉得好嘈杂,这一刻他只想安静会。到了展览馆,打开灯,瞬间就让他平静了,还是这里舒服,阿B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日子照样过,女友慢慢减少了对阿B的埋怨,这让阿B很不习惯,难道是女友感受到了他那隐忍的爱?不管那么多了,这样的安静已经让阿B欣喜若狂。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家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是他想要的生活,只是女友的话更少了,一天基本说不上几句话。
一天下午,阿B锁上门准备下班。隔壁老王头车祸摔断了腿,每天坐着轮椅在门口晒太阳,看到正在锁门的阿B,欲言又止。阿B快速锁上门,跟老王头说了声明儿见,老王头还是点头笑了下。阿B今天想去买女友喜欢吃的肉松饼,他没有走大路,他想穿过巷子抄近路这样节省时间。走啊走,在巷子尽头,她看到了女友,他有些惊讶,这个点女友应该还没有下班。他跑过去想给他个惊喜,到了拐弯处,他看到还有一个男人,正拉着女友的手,两个人满眼微笑的对望。阿B站在原地,腿上像是灌了铅,他想躲起来,但是他动不了,似乎地上有厚厚的胶让人动弹不得。男人看到了阿B,急忙把手放开,女友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了阿B,她似乎也不想解释什么。三个人就那样僵持着。我们谈谈吧,阿B开口说话了。去哪呢,出租房太小,咖啡馆太安静,饭店又太嘈杂。还是去展览馆吧。
展览馆里很昏暗,甚至比之前更昏暗。女友和男人不说话,不停的踢着地上翘起的地板边。阿B看着这两个人,觉得是那么的刺眼。他是谁?阿B问。女友说: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你了。阿B感觉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口浓浓的痰,卡的他快要窒息。是这样的,男人说话了,我们好了很久了,一直没告诉你,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跟你说了吧,她一直不想说,怕伤害你。但你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你甚至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你凭什么耽误她?女友哭了,抽泣的声音在展览馆里格外清晰。阿B愣在原地,这么多年的压抑瞬间奔涌而出,脑子里不停的浮现女友跟他吵架的场景,这么多年的额隐忍换来了女友的背叛,让他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他想发泄,他的心在滴血,浑身的肉都是疼的,他感觉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很困难。我会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早点离开。女友说完就拉着男人走了。阿B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脑子里一片混沌。
日子还是一样过,阿B茶饭不思,越来越瘦,他想念女友,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黑白,他离不开她。他终于忍受不了,颤抖着双手打通了女友的电话。傍晚,两个人在展览馆里见面,女友似乎比之前更加漂亮,脸色白皙,口红很鲜艳,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却让阿B更加的难受,阿B过去想抱她,可是被她冷冰冰的推开。女友在桌上放了一张卡,说以后好好生活吧。然后转身准备离去。阿B的情绪很复杂,憋屈?愤怒?耻辱?他想到了往昔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样子,虽有争吵,但是心里不会那么孤单。他想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在一起的,想到他们在一起的场景他觉得恶心,他想到这笔钱,这笔钱是什么意思?可怜他?他又想到老王头,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表示他知道什么,这一段时间他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怜悯的,他是不是全世界最后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不能让她走,也许是爱,也许是妒忌,也许是屈辱,就是不想这样放开她。他一把拉住要离开的女友,抱着她,吻上去,女友不停挣扎,越挣扎他抱得越紧,直到女友慢慢安静下来。
阿B站在展览馆门口,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老王头在老伴的搀扶下努力用拐杖练习走路,笃笃的声音很是悦耳。阿B用力吸了口气,世界真美好,他最爱的展览馆和女友都不会离开他了,一滴泪划过,阿B苦涩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