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门丁肉饼的记忆
即使出差,也喜欢住在接地气的区域,在匆忙中获取些生活气息。最好出门就是饭馆菜场接踵,上午能看到大妈买菜,还有毕业没几年的小白领急匆匆地买早饭;晚上能看到临时决定出来吃个饭的穿格子睡衣的中年夫妇。
记得多年前住过距离故宫咫尺之遥的翠明庄宾馆,记得是刚翻新不久,环境设施皆宜。出门拐弯东华门大街路口就是大碗居和仁和酒家。门面不大,招牌字体透着自豪随意的土气,店名朴实绝无浮夸的网红性。店堂不大,红漆实木方桌,台面浮着油腻。所有这些都让一个觅食本土味的游客充满信心。
再一次路过张自忠路和交道口南大街的白魁老号饭庄,多年前的一顿早餐好像就在眼前。冬天,从王府井一路走过来,就想远离步行街上的一切不可靠。白魁老号硕大的楷体店招在十字路口特别扎眼,绿色窗棱也透着八十年代的粗放感。如果走进店门还略带犹疑,点餐台前的大叔大爷各自麻溜儿地报出火烧肉饼炸糕羊杂汤的时候,你的些许犹疑就瞬间消散。
清晰记得点了一只门丁肉饼一碗面茶。其实就是牛肉煎包,在上海为数不多的清真早餐铺也吃过。就着周围的老北京食客,这个牛肉煎包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当然皮薄馅儿多,两面煎得很香,热气腾腾地躺在一只并不很干净的白盘子上。小心翼翼地咬开,满肚子的汤水涌进嘴里,让人愉悦的香气。再咬了一口,饼皮兜不住汤水,顺着手指流到手腕处,啪嗒啪嗒滴到桌面上。老旧的实木八仙桌,表面油漆斑驳,也积存了擦不干净的油腻,汤水顺着并不平整的桌面淌开,像一条小溪。舍不得浪费更多汤汁,慌忙把整个肉饼塞住嘴。那条透亮的小溪没有变成大河,但瞬间凝固成白色油脂。心里有一忽儿的追悔,但口中实在美味,连满手油腻也无暇顾及。
这几天坐在车上好几次经过白魁老号,每次都记起那只难忘的肉饼,那一滩迅速凝结的汤汁,那天邻座的街坊大叔大爷,和门口被频繁掀起的大棉被门帘儿。
去陌生的地方,进入别人习以为常的生活瞬间,也多少砸破一点自己习以为常的工作、出差、和奔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