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所说是生命的“贫瘠”现象

1.起床,吃饭,睡觉, 起床 ,吃饭,睡觉……不堪忍受的不是这些不断重复的日常,而是知道在起床吃饭睡觉的我的意识,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好像我是我的巫师。我为我自身的存在现象感到绝望,一种纯粹的绝望感。 2.使我们日常生活经验成为可能的根本是什么呢?什么又是一切意义给予和存在验证的原生地? 3.梅洛·庞蒂说塞尚42岁时,觉得自己将要早逝,就写好了遗嘱。在46岁那年,有整整六个月,他被一场痛苦深沉的热情所袭扰,结局不为人所知,他也从不提起。51岁时,他回到艾克斯省,在那里寻找最适合他绘画才能的自然风光,在那里追忆童年的时光,追忆他的母亲和姐姐。他母亲去世后,他又去投靠儿子。他时常说:“生活真令人生畏。”梅洛·庞蒂还说现在的问题不是早熟的天才还是大器晚成,而是自发形成的还是博物馆里养成的。
5.我对自身的存在现象缺乏自觉,缺乏内省,缺乏对一种自身存在现象的领会,所以,我简直拿自己毫无办法,只能任其如此这般的在那里。 5.嫉妒使我心发狠。 6.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在某个地方停住了,再往前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牺牲。有时候当我试着写下一句话一首诗,我自身好像遁入到极其狭窄的空间里去了,不是世界穿过了我的身体,而是我穿过了世界,以技术性的制造批量生产经验和陈词滥调,不能再让物如其所是的照面而来,点亮我,启发我,丰富我,让我自发的生长,我就停在了那里。
7.世界荒芜了,生命贫瘠了,我的身体却越来越肥胖。 8.人们即使进入到了一个既不再有真也不再有伪的文化制度当中,进入到再没有一种唤醒的东西的沉睡和梦魇当中,对于我们自身而言,这都只是一些发生的事件而已;人们愿意生活在某种荒芜之中,愿意自身就是虚无,还有比我们自身更荒芜更虚无的东西吗? 9.她说,今天店里有客人,问另一个客人你不觉得自己活在虚幻中吗?她说她当时就忍不住笑喷了。 10.对于上帝,我们说的越多,就越清楚,以至于上帝被我们说没了;而对于我们自身,我们说的越多,越不清楚了,我们自身的主体性反而野蛮而强进的扎根了,只是不知道扎根到什么地方去了…… 11.当我说话的时候,我说的每一个词都有一种普遍性的指涉,比如“木头”,我说“木头”的时候,不是指我眼前当下在场的木头,而是所有的木头,这可真是奇怪的。
12.我想就这样一直浪荡下去,无论是无聊、无意义或者虚无,还是感动、感觉和绝望。我像水果一样无害。
13.走进你的是我,离开你的也是我,这时候你责怪我没有留在你身边,那么,你为了走进我又做了什么?既不走进我,也不离开我,你站在岸边,看我一个人表演人生和生活。
14.他们很优秀,杰出,有才干,想做精英,并且还想领导他人;我们只是一群在这个星球上游荡的生物,贫穷,神经质,尖叫,自我放逐。
15.个体战争比起一场国家之间的战争来的更像一场战争,像一个大大的关于形而上学的战争,正如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过街道比起一大群人走过街道更像故事。
16.我对任何地方都没什么兴趣,吸引我的是某种陌生感、异质性,我从原有的状态进入另外一个地方寻找另外一种在路上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地体验抛入那里的被抛感和遭遇感,在场而触目。实际上,当我走着走着,我就开始厌倦……
17.我不觉得这是个末法时代,也不觉得是个黑暗的时代,也不觉得是狄更斯所说的最好最坏的时代,我倒是很想跟尼采一样大呼:难道我们不正在完成磨平生活的所有棱角这一巨大工作,以此来把人类变成沙砾?末人们填满了所有无个性特征的事和物,填满了日常生活,事件发生了,然后刺激性的抽搐一下,然后又沉入无面孔的庸常……
18.我相信某些坚实的东西的存在,在坚实的东西上面和周围飞来飞去吵来吵去的东西,我想说,苍蝇是苍蝇,鱼是鱼,人是人。
19.我在看书,看着看着,我似乎要睡着了,然后一声轻微的响声,轰的炸醒了我,我马上变得特别清醒而精神。这里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只是一个轻微细屑的响声(鼾声、物与物的敲击声)就会引起如此巨大的效果?声音炸开的不是我耳朵,是我的意识;声音不是进入了我的听觉,而是进入了我的意识流里。意识开始从对外界的关注和注意中抽回自身,持守在自身之中,似乎在流动,又似乎静止了。这时候,声音进来了,就像一块小石子丢进平静的流水中,宛如炸弹。
20.无限性闯入意识领域。
21.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不在一天天的流逝中疯狂和惊讶,而是在节日里天堂或地狱,难道每一天都不值得这样的真诚与绝望吗?
22.卑劣、范式、怀疑、分形、顿悟、意志、虚荣,贫瘠,生命,事件,时间。
23.在家里呆了三天,赶火车的路上买了十斤苹果,青色,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卖苹果的阿姨说这是自家种的。火车上很挤,到学校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竭,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眼神涣散。我知道这一切,我在经历着我自身在此展开的生活,如同一粒种子落在土壤里。我的目光投射到一切我所遭遇的或者邂逅的,然而,我感到绝望,常常不能理解我自身的存在现象,不能避免无意义或者无聊,我所能做的就是将其纳入自身存在的体验范畴。德勒兹说,“穿越荒漠不算什么,在一个荒芜的年代工作,经历荒芜的年代并不糟糕。可怕是在荒漠里出生,并在荒漠里成长……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我想,人们肯定有孤独之感……”。可以说,我是荒芜的,在我这里不生长什么;可以说,我是孤独的,我难以在此世界中找到家园之感。我看着拥挤在车厢里的人,听着他们唠唠叨叨,而火车在山洞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读到罗伯 特·勃莱的一首诗: 隐士 黑暗穿过黑暗并从中跌落, 从一处暗礁落向 另一处暗礁。 有个人的身体十分完美。 他站在暴风雨后, 而草叶在身后的风中跳跃。 黑暗聚集在他的脚上。 他是虚无之人。当我们看到他时, 我们变得平静, 并航行着进入快乐的死亡隧道中。 (冯默谌 译) The Hermit Darkness is falling through darkness Falling from ledge To ledge. There is a man whose body is perfectly whole. He stands the storm behind him And the grass blades are leaping in the wind. Darkness is gathered in folds About his feet. He is no one. When we see Him we grow calm And sail on into the tunnels of joyful death. 我“像一只掉在地上的鸡蛋那样露出了内核”。
24.今天晚上的云很亮很清晰,她说,她想脱光了跟我在云朵上睡觉。
自由。
赤裸。
25.他在受苦,受着存在之苦,更准确的说,是对自身存在之苦,似乎除了死亡,便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除这种痛苦,他没有选择去死,而是选择了去存在,又似乎如此这样,便解救了自身的存在,又保有了死亡。身体在这里,成为一系列事件,时间中的事件,而非空间中的事件,因此,事情正悄悄的发生着,并且发生着变化。
26.审美对象的深度向着自我的深度说话。
27.一个身体从另一个身体撤出,就像液体从花瓶中倒出一样。在事物的深处,在大地的深处,正在进行一场模糊的争论。事件就仿佛晶体,它们只从边缘或在边缘上生成和发展。
28.尼采所说是生命的“贫瘠”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