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毁了的一生
我是离奇愤怒了,那口气没法顺,怒火充斥着,我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被愤怒控制着的感觉真不好,我知道有一天会消耗殆尽—怒火燃烧着,最后把那点点激情耗尽,然后我就成了一个空洞的人,一具行走的尸体……
我在挣扎了,如身陷泥淖,却越陷越深。
我也在寻求了,不论是从有生活阅历的人身上,还是心理学家,或者先贤,甚至从能抓到的任何书本。我研究东方和西方的哲学,拜求佛祖,儒教和耶稣……那口气没法顺!
这是一个很搞笑的逻辑。各种寻寻觅觅,得到的答案只是:去承认问题在己,进而释下怒火;就好像几年前他在我面前一遍遍说的:“要快乐,去快乐”那样。为什么总有些操蛋的人,夜郎自大认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呢?其实,他们并不能控制自己哪怕点点情绪,言行起来像个畜生,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张嘴闭嘴去要求别人—快乐或者不怒火中烧。这是一群愚蠢的、自以为是且自欺欺人的废物。我并不像他们那般毫无缘由去谩骂,幼稚的他们不对自己言行负责。
怒火是一种情绪,消极的。理性来讲,我知道它会给我带来什么,我想不去发怒的,却情不自禁。那个所谓的“他”,我曾称为父亲、爸爸。他毁我一生!
我生长于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我的妈妈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不知她的父辈之前在这片土地生存了多少世代。他是乡亲嘴里的“老河南”,我和姐姐从小生活在周围对父辈的鄙夷和厌恶的环境里。很小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小伙伴不一样。是因为贫穷吗?但也有和我们一样就一层平房的,他们并不类我们那么不堪啊!是因为重男轻女怪胎想法吗?我却常常为自己男儿身愧疚自责。我一直羞愧自己左撇子,不会转呼啦圈,腿上因烫伤留下吓人的伤疤,我惭愧姐姐被人小伙伴欺负我没冲出去拼命,有一天惊醒意识到小时候拿刀伤到我姐姐—仅仅我两岁生日挣着要切蛋糕拿不动菜刀砸到了姐姐—我一遍一遍咒骂着自己为什么会恶毒到伤害,用所有力气和精力去回想:那晚上说是有蛋糕,多稀奇啊,想要去切蛋糕,似乎晚饭都没吃完,抱着我,我拿菜刀,我姐也激动跟着,太重我没拿住,砸到姐姐……我想我要用一切狠毒的方法惩罚自己的。我为我的生羞愧,时时想要赎罪,后来发现,恶业皆因他而生,而我的一生,注定要为其还债。他还堂而皇之觉得所有受之无愧,他们是不知感恩的寄生虫。
小的时候除了怂就是庸庸碌碌,其实我喜欢那样的状态,感觉于我是恰当的。家里边是穷得离谱了,他开黑车被扣了车,车是贷款买的然后所有成负。他很成功煽动了我的仇恨:开车缴纳27种税费,逼死人啊!我竟然开始诅咒世界。多年以后回忆起一个场景让我愤怒:他牵着我的手沾沾自喜告诉我他年初工作的4个月挣2万块—他告诉2万块够咱家用一年的。然而这个妄自尊大的蠢货竟然懒惰得那年仅仅工作了那4个月,并且振振有词:活不挣钱还不及闲着!然后那车在闲置于郊外村子时候被交管局发现和没收了。我发狠偷过图书馆的书,我想,偷出来比在图书馆看得还少是极其羞辱自己的事—可以做坏事,但一定得对自己更坏,要攒获做坏事的最大利益!
后来他直接不工作了,因为他把用以工作的车弄丢了。然后摇身变成了教育学家,向别人铿锵措辞:我的希望就这孩子,我不管他,第一天读初中就要打架,我不管他他就废了!然后把刷牙水端我床前,做早餐那面条是我这辈子最难以下咽的食物—咽下去都是债啊—你看我每天给你做早餐,苦口婆心端刷牙水你就考那点分数啊?我努力学习,一开始仅为了给自己些鼓励,给家里打打气,我的家已经糟糕到腐烂了,我想通过我的努力给我的家一点点希望,不能失去生活的憧憬和盼头。
我并不喜欢别人鄙夷说句“老河南”。但他真是个操蛋玩意儿,不允许我和小伙伴玩了,说一句:“段家那个考上云大,你考哪儿都丢人。”那时候家里经济重担都落妈妈身上,好几次没米下锅煮稀饭,他抱本破杂志在家,俨然一个伟大的知识分子教育家了。
我之于读书越发偏执了。初二、初三上完晚自习还去河边借着路灯和绿化带灯光看书。我嗜好那种晚风瑟瑟,大货车呼啸而过的感觉,因为那样感受会如此与众不同,好似可以把那腐烂的世界升华一下那样。初中毕业我就去外公家呆了三月,我想躲避,一直想,累!对此,他当然有他的安慰,觉着我叛逆罢了。
高中的舞台就已经大到我无力突出的地步了。他一直的口头禅:小学抽前五名组一初中班;初中的前五名组成高中,高中前五再组一班…其实我到高中就轮不到那前五的优秀了,他可以用最悲惨的表情羞辱我:你只不过如此嘛!我变得愈发丧心病狂了,课也不听天天做题,都用背的,每天觉得自己记性差,总觉得自己下次考试会一鸣惊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不会觉得我有了心病,只会觉得我弱,无能。他会去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我受不了这种激将法,我要做更多题目,我要突然有一天惊到全世界…
高中好不堪回首。大学离开他一定意义上缓解了我的问题。慢慢地,我不受其霸权,当然,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十年后的某天当我终于彻底摒弃他的时候,一阵空虚,随之而来是无尽迷惘,然后是离奇的愤怒。我无法接受多年因为一个好的初衷,一直标榜、践行的努力奋斗的目的,与现实结果相比是如此不堪。我无法接受他的乖张和唳气,他如此傲娇的心理基础竟然需要我为之倾尽所有。我用两次自杀未遂的经历去换取他对我最亲近的人大打出手。我觉得这个家一直在宽恕他,他却堂而皇之自我感觉良好,毫无底线和原则,靠着别人的一个寄生虫竟然如此嚣张面对其宿主,以至于我觉得是如此厚颜无耻了。我无法想象我努力满足他嘴蛋疼就张嘴的一个个想法的时候,他把我至于何等的地位,或许,他甚至觉着我只是他借以在这个世界乱吠的勇气罢了。更恨者,他的愚蠢无知,在于给我造成如此大压力、伤害尽不自知,还一遍遍、各种场合强调他于我的塑造之功。我想,他不一定不知道他对我的残忍,他选择欺骗自己,时时试图各种拙劣手段控制我,当有一天,他叫嚣的那点点所谓亲情消耗尽,我的世界诚然崩溃—之前我一直标榜的为家的付出情怀付之东流,他那跳梁小丑的样子也全然的、活灵活现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