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还在打听我的下落。
· 一 ·
阿菜翻遍暗恋姑娘娜娜的空间相册，然后暴走十座城市，寻找她拍照的所在之地搜集素材。在娜娜生日那天，他上传了一个告白视频，风靡朋友圈。
这么浪漫的故事结局悲惨，因为娜娜一刷朋友圈，恼羞成怒，在朋友圈发了一行字：赶！紧！删！掉！离！我！远！点！
阿菜把视频删掉之后，我在他状态下评论：楼主好人。路过的朋友看到了都一哄而上，很快就盖了几十层楼。阿菜却丝毫不为所动，索性把朋友圈删个精光，搞得我们无处撒野、自讨没趣。我给阿菜发消息，让他将视频给我看一下，不出意料，我吃了闭门羹。
这时有人给我发来几张截图，上面是阿菜在三亚蜈支洲岛的沙滩上写下的一行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不想你太累。
我看完差点笑岔气，“不想你累”的意思就是“我们搭配吧”。阿菜这表白吾等望尘莫及呀！
· 二 ·
这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也没人再提及，不过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娜娜跟阿菜不约而同地去三亚避寒去了。阿菜去三亚是前几天他告诉我的，但他没有在朋友圈声张；相反，娜娜的朋友圈满屏幕都是蓝天白云椰子沙滩。
难道，他们在一起了？就当我准备在群里爆料的时候，我接到阿菜的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他。我问他：“要不要为你们夫妻俩接风洗尘？”“你说什么？就我一个呀，还有谁？”
“娜娜呢？”“她在三亚。”
“到底啥情况？”“当面再说。”
在机场见到他，我劈头就问：“你去三亚干吗了？”
阿菜这回没跟我兜圈子，说一路尾随。
“你怎么知道她去三亚的？”“朋友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在她前面回来了？”“被她发现了。”
“你应该继续跟踪呀。”“强扭的瓜不甜。”
· 三 ·
我记得那时阿菜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们，高三毕业之前，一定要将娜娜追到手。
可是到毕业前百日誓师那天，阿菜还是没能追到娜娜。
不过，他毕业前也没有安分。那时候班主任三天两头就找一批同学谈话，说是了解一下学习情况，其实就是思想教育。轮到阿菜时，老师只叫了他一个人。我们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难道他追娜娜的事“东窗事发”了？等他回来，我们才知道他因祸得福，位置调到了娜娜的后面。
班主任说，阿菜同学为了更好地复习迎考，他自告奋勇地搬离“肆无忌惮区”，接受更严峻的考验。这一点，我很欣赏，希望大家互相监督，共同为之努力。
娜娜反对无效。全班大笑！
阿菜如愿以偿地搬到了娜娜后面，隔三岔五，他就会向我们炫耀他的天时地利，但是娜娜不作美，偏不配合“人和”。
阿菜有题目向娜娜请教，娜娜总是以“不会”回绝；阿菜还时不时要帮娜娜在食堂打晚饭，可娜娜晚自习前只吃自带的饼干。偶有脸皮更厚时，阿菜会在娜娜校服后面贴小纸条，上面写着：我男朋友坐在我后面。
结果，换来一周的不理不睬。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阿菜学会了写诗。他写的诗经常被广为传诵，至今我都记着这么一首——《名字》：我好害怕有人/念你的名字/因为/那感觉就像课堂上/老师突然点了我的名字。
这诗发布那天，娜娜被莫名其妙地叫了一整天，后来她知道了来龙去脉，立马跑到阿菜那儿大发雷霆。
阿菜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写诗又没指名道姓，你过来发火，是不是希望我写的是你？而且，娜娜，你生气起来也挺可爱的。
娜娜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转身离去，阿菜冒出一句，我再写一首，你会笑的。
娜娜没理他，倒是在一旁看戏的我们憋不住了，那你七步成诗呀，证明你才貌双全的时候到了。
阿菜说，不行，这首诗我只写给娜娜看。
在毕业聚餐上，阿菜当着所有师生的面，说：总有一些人，美好到只能用来错过和怀念。请相信我，亦如你一般，常念及过往，期许你更好的未来。回忆没有褶皱，我们却用离开烫下句点。谢谢大家！
全场突然不说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娜娜。这时语文老师好像明白了里面的玄机，站起来打破了僵局，阿菜同学说得这么好，大家怎么能不掌声鼓励一下呢？
掌声毕，大家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从头到尾，娜娜都没说半句话。要走的时候，她对阿菜说，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但是你并不是很懂我，以后就不要打听我的下落了。
阿菜痛哭，我就想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
那我等你。
你能等几年，三年五载，最后还不是要分开？对自己好点。我走了，再见。
即便这样，阿菜还是打听到娜娜要去上海，然后毫不犹豫在第一志愿填了上海交大。勇气可嘉，可是高考勇气不加分，阿菜最后不情愿地跟我来了北京。
北京距上海的1000多公里，就是娜娜口中的安全距离。阿菜再也不能立马知晓她的行踪，对于一个尚未出茅庐的牛犊来说，纵使他的初恋会翻山越岭，也终有一天会下落不明。
大一下半年，阿菜实施了伟大的告白计划——暴走十城。结果，以失败告终。
· 四 ·
如果恋爱也有奥斯卡奖的话，“最佳陪跑奖”肯定非阿菜莫属。从高中到大学，前前后后五年时间，娜娜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坐立不安。有时，我们也讨论：阿菜真是一根筋，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
我也忍不住对阿菜说，既然三亚之旅也毫无进展，应该是时候放下了吧，前途一片光明。
阿菜说，没有她，再光明也是须臾；有了她，再黑暗也会重生。
看着一旁翻看娜娜朋友圈的阿菜，我猛然想到一件事，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高中给她写了什么诗，就那次你死活不告诉我们的那首。
阿菜说是《告白》，还当场给我深情朗诵了一遍：我对你说/我喜欢你/你回了我一句/走开/如果你对我说/我喜欢你/我一定也还你两个字/好巧。
我在那儿笑得人仰马翻，仿佛又隐约听见了“扑哧”一声。
阿菜对我说，你知道娜娜之前有过男朋友吗？就是高一的时候。不过后来她前男友把她甩了。
哦，原来如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走吧，我们去喝酒。醉一次咱就忘个干干净净，卷土重来。
阿菜喝得不省人事，我开车把他送回家，他死活不肯下车，说什么要找娜娜问个清楚，是不是这辈子不婚不嫁。
我去洗手间洗手的工夫，他居然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只听他说了句“好巧”就挂了。我恨铁不成钢，破口大骂，你给谁打电话，是不是给娜娜，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又被拒绝了吧？
他眯着眼睛不说话，不一会儿竟然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我一觉醒来，已是中午12点多钟。沙发上没有人，卫生间也没有，客房也没有。我又跑回卧室，看见书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昨晚，我给她打电话，电话接通了。
我说，娜娜，我只想最后一遍跟你说……
她打断我的话，问我，你是不是还在打听我的下落。
我说，嗯。
她跟我说，我喜欢你。
我说，好巧。
我去三亚找她了。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心想先骂他个狗血淋头，再祝他们天长地久，最后让他捎点好玩的好吃的带回来。后来在朋友圈里看到阿菜跟娜娜在沙滩上的合照，沙滩上写着一副对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