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记
从小到大我都喜欢吃瓜,尤其是在炎炎的夏日里。
小时候在家前后的田地里,队里总会留出那么几亩地来种西瓜 。
从前家乡六七月的天空湛蓝如洗,头上的骄阳似火,晒着金黄色的麦子和如绿色枪林般的玉米;晒蔫了的瓜秧昏昏欲睡,西瓜们抬起了头,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地里的瓜全都是本地的老物种,现在已经绝迹。黑色的瓜,瓜大、皮厚、瓜瓤呈金黄色;绿色的瓜,瓜小、皮薄,瓜皮上仿佛人们画上了一道道花纹,里面的瓜瓤是鲜红如血。
每当看到西瓜,都会让我想到:瓜的外面是真实的现在,瓜的里面是期待的未来,吃后丢掉的瓜皮是过去和无奈。
这两个家乡老品种,瓜瓤都是沙如雪,味道甜如蜜。
父亲给队里卖瓜,在人们挑来捡去的最后,推车的瓜筐里总会剩下那么一两个,个子又丑又小的。他会用很少的钱,把它们包圆买回家。别看这些瓜其貌不扬,可味道和那些光鲜亮丽的西瓜一样美味。
切瓜时,这是个庄严且神圣的时刻,这是个令人期待的时刻。
父亲用他专用的切瓜刀,把西瓜先切成两半,然后再一刀刀切成月牙状,切得又好看又均匀;到现在我对他这个手艺也只能望洋兴叹。
桌子旁边围坐着如狼似虎的家中三兄弟,在切瓜之前,大家已是咽足了口水。在刀落下的最后那一刻,没等父母发话,已是一人一块,风卷残云般地大吃了起来。
吃瓜这活儿特简单,嚼与不嚼都可以;瓜籽吗,吐与不吐都成。无非是以后布过农家肥的田地里,会长出那么几棵西瓜秧。
当时吃的酣畅,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嘴上、脸上的瓜汤、瓜沫,滴在地上的瓜汁,现在想来多少有些不雅。
现在的西瓜据说是和南瓜嫁接而成,可能是心理作用,吃起来总感觉有那么股南瓜味儿。有籽变成了无籽,一年四季皆有。
瓜的品种改变了,现在孩子们的吃法也随之改变。刀切的时候也有,但大多时候有勺子挖。
这种吃法是一个创举,既可以万事不求人,还改变了吃相。一勺勺的送进嘴里,嘴上、腮帮子上干净了许多,和我们过去的吃相相比,完全是两样儿。
可 我不喜欢这种吃法,感觉着这种吃法没有希望。把上面最甜的、最好的全部吃掉,把底部口淡的、口感最坏的留到最后。其结果是:最好的、最好的……最坏的、最坏的……
孩子们大多最后放弃,剩下的由父母来吃。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败家子的孩子……
我们过去的吃法是把最好的、最坏的一起吃掉。这样反复着,最好与最坏,最坏与最好,感觉着永远都有希望。
现在的西瓜不如过去的甜,天也不如从前的蓝,活来活去的,永远都是想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