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随笔 - 没有自我意识的世界

盛夏的傍晚，天气依旧炎热。今年据说是有气候记录以来最干旱的夏天。这里的奶农依旧默默无声地忙碌着，细心看护着放养在草坡上的奶牛和犊仔，定时地送上水和辅料。 新鲜牛粪的气味漂浮空气中，不时驶过的加水车的轰鸣，还有远处畜牧的嗷嗷叫声。 路上是洒落的樱桃，苹果和落叶。有些地段你得分外小心，免得踏上牛掉落的反阎物。沸沸扬扬飞来飞去的是蚊蝇和牛虻。露出衣外的手臂和腿要不停地摆动，以免这些生灵过来和你近乎。 这段时间下来，可是受够了这些家伙的眷恋，身上布满了挨刀的伤口。最厉害的当数牛虻，一般的万金油是平息不了那强烈的毒汁引发的瘙痒的。后来想起了父亲曾给别人用过的放血疗法，试了以后，效果非常的好。虽然要忍受出血的疼痛，然而毒血放出以后，瘙痒就即刻停止，而且伤口愈合的过程也比擦万金油快的多。 刚搬到乡下的时候是六月初，夜间能看到飞舞的萤火虫。小时候的记忆一下子被这些萤光复活起来。这些精灵带着我的身体飞回小时候住过的乡村，她的夏日余辉和稻田的芳香。在异国他土的乡村，又重新踏入精灵的世界，连自家的花园里居然也有它们。关上灯的时候，从窗子看出去，以为是进入了宫崎郡的电影里面。 过了一个月左右，夜晚再出来的时候就看不见它们了。也不知道这些小精灵们溜到什么地方去了。常常想着要百科一下它们的习性和生活周期，但每次在外有网络的时候总是忘记这件事。等想起来的时候网络却没有了。 今天的路被从未有过的慈祥和安宁包裹着。天是一片湛蓝，望不到边。少数几朵白云静静地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嫩的如处子的皮肤，轻的象天鹅的腋毛。停在一片空旷的草坡前，细细打量眼前的天，草甸，尽头的树林和远界的山线。四周是如此的宁静，只有高空中忙碌的飞燕提醒你站立的地方是大地而不是画册。 迈动脚步的时候，下山的太阳透过路旁的树叶洒落下来，给大地铺上一层揉碎的金子。摇曳的树干是天界的仙女降落人间吗？金灿灿的光是化妆的镜子的掉落的反光？ 心一下子被感动充满。 没有自我意识的自然界是多么的祥和，完美和轻盈！所有的参与者忠于自己的角色，心无旁贷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点嫉妒，猜疑和诡计。在这个界元里只有和谐，互利和共生。 自我意识大概是从哺乳动物开始的吧，虽然只是低级的阶段，但意识的萌芽已经开始引发冲突和血腥了。灵长的人类据说从三岁开始渐渐形成了自我意识，从此就没有了平静的日子。争抢爱，玩具和零食就开始了童年的心计之旅。 自我意识像是寄居在大脑里癌细胞，没有人能够发现它的存在，除非它膨胀得过头压迫神经才会引起注意。膨胀到体外，便开始了和其他的同类的争吵。从此世界变得吵吵嚷嚷，终无宁日。它一旦受挫，情绪的能量就无可避免地泛滥开来。 对治自我意识的药方就是宗教。将这个意识重新带回它的本位，给它套上轭，圈上边界就是宗教的使命。一旦自我意识不再越界统治人类的全部生活，那么宁静祥和的世界就指日可待。不过打从人类的始祖觉醒意识已来就被逐出了乐园，至今也没有回去过。东方的佛教智慧能够帮助他们重返没有自我意识的伊甸园吗？